長安鎮東將軍府,議事廳內,氣氛凝重。
荀衍高坐主位,下方分列著以荀彧為首的文臣謀士,以及以呂布為首的武將勳貴。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巨大的沙盤上,那上麵清晰地標注著以冀州袁紹為核心,連接兗州曹操、荊州劉表、乃至江東孫堅的一條條隱形的聯盟線條,如同一條條毒蛇,將荀衍控製的司隸、豫州、徐州、青州、淮南等地隱隱包圍。
“主公,”
荀彧率先開口,聲音沉穩,
“據‘夜梟’與家族暗線多方確認,袁紹確已遣使四方,欲結盟共抗我軍。曹操新敗,其恨意滔天,已然應允;劉表性格優柔,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在袁紹威逼利誘下,態度已然鬆動;江東孫堅,其子孫策勇烈,或有擴張之心,目前尚在觀望,但亦不可不防。”
郭嘉灌了一口酒,嘿嘿冷笑道:
“好一個四世三公袁本初,自己不敢單獨上來碰一碰,就開始拉幫結夥了。可惜,這聯盟看似嚇人,實則各懷鬼胎,漏洞百出。”
徐庶正氣凜然道:
“彼等聯合,無非懼我軍勢大。我等正當厲兵秣馬,嚴陣以待,以堂堂正正之師,破其烏合之眾!”
陳宮沉吟道:
“元直之言有理,然被動應對,終顯劣勢。需尋一突破口,主動出擊,挫其銳氣,或可令此聯盟不攻自破。”
眾人各抒己見,或主守,或主攻,或建議分化拉攏。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立於陰影處的賈詡,緩緩上前一步。
他今日依舊穿著樸素的灰袍,麵容平靜無波,但那雙眼睛,卻仿佛深淵,能吞噬一切光亮。
“主公,諸位,”
賈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聯盟初成,其勢未固,其心未齊。此時,正宜主動落子,先下一城,以作震懾。”
“哦?文和有何妙計?”
荀衍目光投來,帶著鼓勵。
他知道,這位徹底歸心的“毒士”,終於要開始展現他真正的鋒芒了。
賈詡枯瘦的手指,輕輕點在了沙盤上的一個關鍵位置——宛城!
“宛城,乃荊州北麵門戶,毗鄰我司隸南部,地理位置至關重要。如今占據宛城者,乃是張濟之侄張繡。”
“張濟前番死於李傕郭汜內亂,其本身雖繼承部眾,占據宛城,然其勢孤懸於荊州北部,北有我軍威壓,南受劉表猜忌,內部糧草不繼,人心浮動。”
賈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靜,
“繡,勇則勇矣,然非雄主之才,其麾下並無出色謀士,此時正彷徨無措,正是可趁之機。”
荀衍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張繡號稱“北地槍王”,武藝不凡,其麾下西涼殘部亦算精銳,若能收服,不僅能得一員驍將,更能兵不血刃拿下宛城這顆嵌入荊州北部的釘子,對劉表形成直接威懾。
“文和有何妙計?”
荀衍深知賈詡之能,此人不動則已,一動必是雷霆之勢。
賈詡微微躬身,低聲道:
“繡之所慮者,無非前程與安危。可雙管齊下。”
“其一,遣一能言善辯者,攜重禮密會張繡,陳明利害,許以高官厚祿,保證其部眾安置;”
“其二,令屯駐司隸之軍,做出向宛城方向調動的姿態,施加壓力;”
“其三,由‘夜梟’在宛城散播流言,誇大劉表對其不滿、欲削其兵權之意。如此,恩威並施,內外交困,張繡除非想與城偕亡,否則必降。”
荀衍撫掌輕笑:“文和此計,洞悉人性,把握時機,可謂老辣。便依你之計行事!人選方麵……”
“嘉願往!”
一旁的郭嘉突然嘿嘿一笑,
“我與那張繡雖無深交,但早年遊曆北地時,曾有一麵之緣,且這等坑蒙拐騙……咳咳,是這等說服人的活兒,我最拿手。”
荀衍與賈詡相視一笑,由郭嘉這個“鬼才”出馬,再配合賈詡的謀劃,此事成功率極高。
“好!奉孝便辛苦一趟。所需財物、信物,儘可調用。文和,後方策應,便交由你了。”
“諾!”兩人齊聲應道。
數日後,宛城,將軍府。
張繡獨坐廳中,眉頭緊鎖,麵前擺放著幾份截然不同的文書。
一份是潁川郭嘉秘密送來、言辭懇切、條件優厚的勸降信;一份是斥候回報司隸邊境荀衍軍異動的情報;還有一份是城內悄然流傳的、關於劉表欲調他前往江夏駐防,明升暗降,欲削其根基的流言。
他本就因叔父新喪、根基不穩而心煩意亂,此刻更是感覺四麵八方皆是壓力,仿佛獨坐於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將軍,”一名親信部將低聲道,
“潁川荀衍勢大,連曹操、袁紹皆非其敵,更兼其善待呂布等降將,名聲不差。而那劉景升,看似寬厚,實則猜忌心重,我等西涼子弟在此,終究是外人……不如……”
張繡煩躁地揮揮手,打斷了他:“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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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貪戀權位,隻是擔憂麾下這些跟隨他叔父和自己多年的西涼兄弟的前程。
就在這時,親衛來報:“將軍,府外有一人,自稱故人郭嘉,求見。”
郭嘉?他竟親自來了?!
張繡心中一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道:“請他進來。”
郭嘉依舊是那副落拓不羈的模樣,青衫微皺,帶著一身酒氣,仿佛隻是來訪友敘舊。
他屏退左右,與張繡密談了近一個時辰。
無人知曉他們具體談了什麼。
隻知道郭嘉離開時,張繡親自將其送出府門,神色複雜,但眉宇間的彷徨卻少了許多。
次日,張繡召集麾下核心將領,宣布了決定:
為保全部眾,尋一明主,願率宛城軍民,歸順鎮東將軍荀衍!
消息傳出,宛城震動,但大多數士卒聽聞能投靠實力強大、名聲頗佳的荀衍,且待遇優厚,反而鬆了口氣。
唯有少數劉表安插的耳目想要報信,卻被賈詡早已布置的“夜梟”悄然清除。
數日後,張繡為表忠心,將宛城防務暫交心腹,隻帶少量親衛以及家眷包括其寡嬸鄒氏,秘密離開宛城,前往潁川。
潁川,鎮東將軍府,燈火通明,正在舉行一場不算盛大卻足夠隆重的宴會,為張繡一行接風洗塵。
荀衍高坐主位,氣度雍容,雖未刻意釋放氣息,但那融合了匠心境文心與無雙境武膽的威嚴,以及隱隱流露的人皇氣度,讓初次見麵的張繡心生敬畏,原本還有的一絲不甘也徹底煙消雲散,鄭重行禮,口稱:
“末將張繡,拜見主公!”
“佑維張繡字)將軍深明大義,棄暗投明,衍心甚慰!日後便是我等同袍,共圖大業!”
荀衍親自起身,將張繡扶起,態度親切而真誠。
張繡連忙起身,恭敬回禮:
“繡,飄零之人,得蒙主公不棄,收錄麾下,已是萬幸!日後定當竭儘全力,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他言辭懇切,顯然郭嘉的工作和荀衍的態度,讓他安心不少。
宴席氣氛融洽,張繡麾下將領見荀衍麾下趙雲、黃忠、徐晃等大將皆氣度不凡,卻無驕矜之色,呂布那等凶人也安分守己,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儘去。
席間,荀衍目光偶爾掃過張繡家眷所在偏席。
其中一人,雖低調居於眾人之後,卻難掩其絕代風華。
她身著素雅宮裝,雲鬢高挽,膚光勝雪,眉眼如畫,尤其那一雙眸子,似含秋水,帶著一絲淡淡的哀愁與曆經世事的通透。
顧盼之間,自有一種成熟女子特有的風韻與嫵媚,更兼幾分楚楚動人的柔弱氣質,我見猶憐。
她並未刻意張揚,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便如同一株夜間盛放的幽蘭,暗香浮動,令人心折。
此女正是張濟遺孀,鄒氏。
就連見慣了絕色的荀衍,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欣賞。
鄒氏亦在悄悄打量著主位上的荀衍。
她久居深閨,亦聽聞過這位年輕霸主的諸多傳奇,今日一見,方知傳言非虛。
此人不僅權勢滔天,容貌氣度更是她生平僅見,那是一種融合了英武、睿智、威嚴與包容的獨特魅力,遠非她以往見過的任何男子可比。
對待張繡亦是真誠客氣,毫無勝利者的倨傲,心中那份因亂世漂泊、寄人籬下而產生的不安與淒楚,竟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與……一絲微妙的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