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灘儘頭,風開始換向。
北邊的天色更淡,像一張被舊夢擦拭過的紙。
他們沿著風的方向走。
足跡被沙吞掉,誰也不回頭。
世界安靜得像一台關機的機器,
偶爾從遠處飄來幾段人聲,卻沒有源頭。
“風還是有回聲。”聞敘低聲。
“回聲是風自己。”阮初答。
夏堇走在最前麵,風吹得她的外套貼在身上。
她沒再戴那枚終端耳機,
“要清醒,就彆讓機器提醒。”
張弛背著補給箱,步伐穩。
他們已經三天沒聽見“夢權”的低頻。
那種寧靜裡,反而有點不安。
傍晚,他們到達一個舊礦區。
礦井的入口塌了一半,
上方寫著“光域采石場”的標識,
鐵字鏽得像血。
夏堇抬頭看了一眼,
“光域,”她笑了一下,“挺諷刺。”
他們進去前先用探燈掃了整片岩壁。
阮初打開一個便攜終端檢測輻射值,
“安全,但空氣裡還有信號波。”
“夢權殘頻?”
“不是,像是……被人為封存的數據。”
聞敘皺眉。
“可能是早期備份區。”
他從背包裡掏出金屬棒,
一點一點撬開岩縫裡的電路板。
裡麵嵌著舊芯片,亮著微光。
“老設備還能動?”張弛低聲。
“像有人故意留下。”聞敘擦掉灰塵,
“它在自供電——太陽能線被接到地表。”
夏堇走過去,看著那芯片閃爍的頻率。
她忽然說:“彆拆。”
阮初抬頭:“理由?”
“有些數據不需要解密。”
“萬一那是人類的記錄呢?”
“那也該由風去讀。”
她轉身,聲音輕,“我們隻負責活。”
夜幕沉下。
他們在礦口裡生火。
火光映著岩壁,那些芯片在暗裡像星。
每一次風吹進洞裡,都帶著一種“呼吸”的回聲,
仿佛整個地層都在記夢。
“這地方像風的倉庫。”張弛說。
阮初點頭,“風在往地下歸檔。”
“歸檔?”聞敘笑,“那我們不就又進文件夾了?”
“不是同一種歸檔。”她輕輕合上終端,“
這是自然的存檔。沒有格式,沒有權限。”
夏堇靠在岩壁上,眼睛半閉。
“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自由也會腐爛。”聞敘說。
“但至少它爛得自己決定。”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