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藏經閣頂層的燭火在風中搖曳不定，映得陳凡的臉忽明忽暗。
他盤坐在塵封已久的禁書堆中，手中緊攥那枚青銅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令牌上的墨綠小字依舊緩緩蠕動，如同活物爬行於銅麵之上：“第九祭品，血契已啟。”
“係統。”他在識海中低喝，“解析這段信息！”
【叮——】
【檢測到高階因果術法殘跡：‘九命歸墟血契’，源自上古魔道秘儀，以九名純陽之體獻祭，可喚醒沉眠魂魄，借鐘鼓共鳴引渡神識重生。
第七護法……疑似為儀式主魂。】
【當前狀態：前八祭已成，第九祭正在進行。
若完成，鐘樓將裂，影子執掌青雲宗命脈，萬劫不複。】
【若中斷，則血契反噬，聖女夜琉璃神魂俱碎，淪為無智傀儡。】
【警告：距離儀式終結不足十二個時辰。】
陳凡瞳孔一縮，呼吸幾乎停滯。
十二個時辰……萬裡之遙……禦劍飛行需三日，傳訊陣法受南荒瘴氣乾擾無法定位，尋常手段根本來不及。
他猛地閉眼，試圖調動功德係統，感應令牌來源的方向。
金光微閃，係統界麵浮現：「正在掃描關聯因果源點……」
時間仿佛凝固。
忽然，一道極細、近乎不可察覺的銀線在識海中浮現，自他心口延伸而出，穿過山河雲霧，直指南方天際儘頭。
那根絲線微弱得像隨時會斷，卻堅韌異常，兩端牢牢係在兩道靈魂之間。
【提示：檢測到雙向血契共鳴。】
【推演結果：此因果鏈源於你曾淨化夜琉璃體內魔種時，遺留的純淨功德印記。
她未死，故契未絕；你存善念，故線猶連。】
【是否啟用『渡厄替劫·進階』？】
【說明：可短暫打通雙生識海通道，傳遞意誌，乾預其行動。】
【代價：承受對方此刻所受之痛楚與因果反噬，嚴重者可能導致修為倒退、神魂撕裂，甚至當場暴斃。】
空氣仿佛驟然壓了下來。
陳凡盯著那條纖細卻真實的因果絲線，腦海中閃過那一夜的畫麵——雨落如針，她在破廟屋簷下蜷縮著，眉心魔紋寸寸崩裂，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屬於殺戮的情緒。
那時他說：“隻要你不想當魔女了，我就幫你。”
他沒想過這句話會有回應，更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為此賭上性命。
“是。”他聲音很輕，卻斬釘截鐵。
【確認執行。啟動『渡厄替劫』程序——】
刹那間，天地寂靜。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胸口炸開，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探入胸腔，正緩慢地、一根一根地折斷他的肋骨，再狠狠剜出心臟。
冷汗瞬間浸透衣衫，他整個人劇烈抽搐，雙膝砸向地麵，手指深深摳進地板縫隙，指節發白。
喉頭一甜，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在禁書扉頁上綻開一朵猩紅之花。
眼前景象開始扭曲、重疊——
血蓮盛開，腥風撲麵。
殘廟破敗，梁柱染滿符咒般的黑痕。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昏睡在祭壇中央，臉頰尚帶稚嫩紅暈，可胸膛已被劃開一道淺傷，血珠沿著肌膚蜿蜒而下，滴落在蓮心，激起一圈妖異紫光。
夜琉璃跪在那裡，手持骨匕，雙目泛紫，神情空洞。
她的手臂機械抬起，刀尖再次逼近孩童心口。
而在她身後，虛空中浮現出一道模糊人影，披著萬魔宗長老袍，嘴角含笑，低聲呢喃：“最後一祭，功成歸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彆動手！信我一次！”
一道聲音毫無征兆地炸響在夜琉璃腦海深處，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靈魂之上。
那聲音熟悉得讓她心頭劇震，竟讓那被操控的軀體出現了一瞬遲滯。
同時，一股暖流順著眼角滑落，竟是淚水。
她手腕猛地一顫，骨匕再次偏移，刺入肩胛而非心臟。
鮮血噴湧，她卻不叫不喊，隻是怔怔抬頭，望向北方星空。
那裡，星辰黯淡，唯有一顆微光頑強閃爍。
“……吃飯？”她再度喃喃，聲音乾澀沙啞，像是久旱龜裂的土地終於迎來第一滴雨。
可這清醒隻持續了一瞬。
背後那人影怒吼一聲，紫芒暴漲，強行奪回控製權。
夜琉璃眼神重新混沌，咬牙舉刀，準備再度落下。
而在萬裡之外的藏經閣中，陳凡癱倒在地，渾身顫抖，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