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無中誕生的光芒,並非轉瞬即逝的螢火,而是一顆頑固的種子,在陳凡功德金身的滋養下,於黑暗中破土而出,凝成了一道模糊而堅韌的影子。
這影子與他心意相通,仿佛是他善念最純粹的化身。
第三日清晨的微光,終於刺破了溶洞的幽暗。
陳凡背著依舊昏迷的夜琉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的功德金身在昨夜的消耗中已瀕臨枯竭,此刻全憑一股意誌力支撐著。
洞口撲麵而來的濕熱空氣混雜著草木腐敗的氣息,讓他一陣眩暈。
“嘶——汪!汪汪!”
一陣尖銳急促的吠叫聲從旁邊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隻通體灰色、眼珠卻亮得像黑曜石的小貂竄了出來,對著陳凡齜牙咧嘴,滿是敵意。
緊接著,一個身著粗布麻衣、背著藥簍的少女撥開枝葉,警惕地看著他。
她約莫十六七歲,皮膚是健康的蜜色,眼神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銳利。
“你是誰?為什麼會從‘鬼哭洞’裡出來?”少女聲音清脆,手卻悄悄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
陳凡喘著粗氣,顧不上回答,隻是將背上的夜琉璃又往上托了托。
就在他這個動作間,夜琉璃頸間的一枚玉墜滑出了衣襟。
那玉墜色澤如血,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在晨光下流轉著詭異的微光。
采藥少女阿箬的瞳孔驟然一縮,她死死盯著那枚“血蓮玉墜”,臉上的警惕瞬間被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所取代。
她身旁的毒貂小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變化,停止了狂吠,隻是喉嚨裡發出不安的嗚咽聲。
“這玉墜……是她給你的?”阿箬的聲音有些顫抖。
陳凡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夜琉琉璃的信物。
阿箬見他不知情,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三年前,我弟弟誤入瘴林,身中奇毒,是一個戴著這玉墜的仙子姐姐救了他。她臨走時說,若有緣再見,持此物者,便是她的恩人。我阿箬,有恩必報!”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陳凡和氣息微弱的夜琉璃,神色凝重起來:“你們要去忘憂澤取淨業蓮,對不對?前麵就是了,但你們過不去。”
不等陳凡追問,她便指向前方一片被濃霧籠罩的窪地,語氣沉重:“那裡早就不叫忘憂澤了。百年來,無數含冤而死的人被拋屍其中,怨氣衝天,如今,當地人都叫它‘怨淵’。湖水被染成了墨色,就連那淨業蓮,也早已被怨氣侵蝕,變成了吸食生魂的妖物。”
陳凡的心猛地一沉。
穿越怨淵外圍的三重毒瘴,是一場與死神的賽跑。
第一重瘴氣無色無味,卻能麻痹神經,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倒地身亡。
就在陳凡即將踏入的一刹那,小灰突然全身灰毛倒豎,發瘋似的咬住他的褲腳向後拖拽。
“是隱形的‘眠蝶蠱’!”阿箬臉色一變,迅速從藥簍裡取出一個小瓷罐,揭開後,一股奇異的清香散發出來。
她用手指挑出一些淡綠色的膏體,飛快地塗抹在陳凡、她自己,乃至夜琉璃裸露的皮膚上。
“這是我用‘一線螢’的涎液混合七種草藥做的螢涎膏,能暫時隔絕蠱蟲的追蹤。”
膏體觸膚冰涼,那股因瘴氣而起的昏沉感頓時消減不少。
前進途中,一頭渾身長滿膿包的巨蜥倒在路邊,隻剩最後一口氣,眼中流露出無儘的痛苦。
陳凡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體內所剩無幾的功德之力渡過去一絲,為它安撫最後的狂亂。
巨蜥眼中的暴戾緩緩褪去,最終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同一時刻,陳凡腦海中,那許久沒有動靜的係統界麵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怨氣濃度0.3」
一行微小的字跡一閃而逝,卻如驚雷在陳凡心中炸響。
他猛然停住腳步,轉頭死死盯著這片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毒瘴林。
不是天然險境……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天然的險境!
這是一個被無儘怨恨和絕望構築起來的“因果牢籠”!
這裡的毒瘴、蠱蟲、狂暴的毒獸,全都是千年積怨的具象化。
想要用蠻力闖過去,隻會被怨氣同化,成為它的一部分。
唯一的破局之法,不是對抗,而是——渡化!
持續行善,削弱怨氣的根基,這才是真正的“鑰匙”!
想通了這一點,陳凡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終於,他們抵達了忘憂澤的邊緣。
眼前的景象比阿箬描述的更加駭人。
這哪裡是湖澤,分明是一鍋正在熬煮的濃墨。
漆黑的沼澤水麵上,不斷翻湧出臉盆大小的紫紅色氣泡,每一次破裂,都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哀嚎,散逸出的氣息足以讓人的神魂為之凍結。
沼澤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蓮台。
蓮台之上,一朵巨大的烏黑蓮花靜靜綻放。
它的花瓣邊緣並非平滑,而是像被黑火燒灼過一般,呈現出猙獰的卷曲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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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在那些漆黑的花瓣之間,不時有猩紅色的電蛇遊走竄動,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那是怨念凝聚而成的血管。
“那就是淨業蓮……”阿箬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和顫抖,“可它已經徹底變成了‘孽根’,傳說碰一下就會被怨氣奪舍,徹底瘋魔!”
她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