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的餘威在空氣中沉寂,厲無咎那道孤絕的身影,如同被荒原吞噬的最後一抹墨色,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萬物重歸死寂,然而這死寂隻持續了不到一息。
毫無征兆地,腳下的大地猛然一顫!
這並非尋常的地震,更像是一頭蟄伏了千百年的洪荒巨獸,在厚重地殼之下翻了個身。
陳凡等人立足不穩,而他懷中的小碑靈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著彈射而起。
它手中那塊通體漆黑的殘碑,此刻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嗡鳴,碑身劇烈震顫,仿佛要脫手飛出。
“不好!”小碑靈的聲音帶著哭腔,恐懼到了極點,“是……是它們!”
話音未落,眾人頭頂上方的虛空中,九道模糊而巨大的碑影憑空浮現。
它們形態各異,正是那傳說中的九塊笑願碑!
這些虛影僅僅是曇花一現,還未等眾人看清其上的紋路,一股濃稠如墨的黑氣便從虛無中探出,化作一隻猙獰巨爪,狠狠一撕!
刺啦——
仿佛撕裂畫布,那九道承載著世間願力的古碑虛影,在黑氣的侵蝕下瞬間扭曲、破碎,化作點點流光消散無蹤。
與此同時,更為驚悚的異變在天際發生。
一道狹長的灰色裂痕,自西向東,硬生生將蔚藍的天幕撕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那傷口之後,並非無儘的虛空,而是一片被群山環抱、深埋於地腹之下的古老峽穀。
穀中死氣沉沉,怪石嶙峋,仿佛一處被時光遺忘的死亡禁地。
斷碑穀!
三個字如同烙印般浮現在眾人心頭。
穀口處,兩根飽經風霜的巨大石柱巍然屹立,隨著峽穀的現世,左側的石柱表麵,殷紅的血跡緩緩滲透出來,凝聚成一行殺氣凜然的大字:“掃塵者止步,否則萬劫不複。”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無數生靈的鮮血寫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怨毒與警告。
柳媚和星河子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股威壓遠超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險。
然而,夜琉璃卻反常地向前一步,她素白的手堅定地握住了陳凡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念。
她凝視著那行血字,清冷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燃燒著一簇明亮的火焰。
“陳凡,”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這不是警告……是召喚。”
隊伍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緩緩步入了這座撕裂天空才得以重見天日的斷碑穀。
一入穀中,一股蒼涼、悲愴的氣息便撲麵而來。
視線所及之處,漫山遍野皆是斷裂的古碑,它們或倒或臥,或碎成數截,或半埋於沙土之中,宛如一片浩大戰役後的墓場。
這些古碑上的文字大多已經殘缺不全,可若是從高處俯瞰,便能發現這些碎碑的分布並非雜亂無章,它們的位置、斷裂的痕跡、傾倒的方向,隱隱然勾勒出某種玄奧繁複的陣圖軌跡,將整座峽穀都籠罩其中。
柳媚的臉色愈發凝重,她從袖中取出一麵布滿裂紋的古樸銅鏡,正是之前照出青雲宗地底黑氣的殘鏡。
她催動靈力,將鏡麵對準腳下的土地。
鏡中光華流轉,原本映照出的碎石沙土開始扭曲、倒流,一幅百年前的景象緩緩浮現。
鏡中,一位身著青色道袍、仙風道骨的道人,正立於峽穀最中心的位置。
他手持一柄古劍,劍法飄逸靈動,正是青萍劍宗失傳已久的《青萍劍法》。
他的劍尖並非指向任何敵人,而是虛虛地挑著一道從地底深處延伸出的、純金色的鎖鏈。
那鎖鏈上布滿了裂痕,光芒黯淡,卻依舊散發著慈悲而浩瀚的氣息。
“是‘斬運術’!”星河子失聲驚呼,“他在斬斷慈航古佛遺留在世間最後一縷願力所化的氣運金鎖!”
然而,更讓眾人震驚的,是站在那道人身旁的人。
那是一個身披金色袈裟、手持掃帚的僧人,身影與青萍劍宗藏經閣那口青銅棺中浮現的金影一模一樣!
他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尊雕塑,默許著玄誠子斬斷佛陀願力的行為。
“玄誠子……還有那位掃地僧……”柳媚握著殘鏡的手微微顫抖,她喃不可聞地低語,“原來你們早就開始布局了……可為什麼?為什麼要等足足三百年?”
疑問如同藤蔓,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宏大的低語,毫無預兆地在穀中回蕩開來。
“慈航寂滅,功德成尊;掃塵者起,補天之人。”
這聲音仿佛來自四麵八方,來自每一塊斷碑,每一粒沙塵,又仿佛直接從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威嚴而悲憫。
彆人隻是心神震蕩,陳凡卻如遭雷擊!
他的腦袋仿佛要被這聲音撐爆,劇痛之下,眼前一陣發黑。
他從未有過的體驗發生了——那塊陪伴他穿越而來、無所不能的係統界麵,竟在視網膜中“哢嚓”一聲,浮現出一道清晰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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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一行猩紅的警告文字,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感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