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風雨如墨,潑灑在青冥峰頂的藏經閣上。
簷角銅鈴在狂風中劇烈搖晃,發出淒厲的嗚咽聲。
一道灰袍身影獨立於廊下,手持掃帚,緩緩清掃著被雨水打落的枯葉。
動作機械,卻精準得如同刻度丈量,每一下都恰到好處地將積水引向石階兩側的暗渠。
那是陳凡的功德化身。
它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雙眸空洞如蒙塵鏡麵,可手中的掃帚卻仿佛有了靈性,劃過青磚時竟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金光——那是功德之力流轉的痕跡。
就在這時,百裡之外一座偏僻山村中,聾啞少年小阿滿猛地抬頭,手中木炭“啪”地折斷。
他雙眼圓睜,死死盯著牆上那幅用炭筆勾勒的命運圖譜——一條赤紅裂痕自地底蜿蜒而出,直撲村落中心,其上赫然浮現五百個模糊人影,正一個接一個熄滅。
他跌跌撞撞衝進祠堂,咬破手指,在族老供奉的龜甲上疾書三字:地火噬村!
同一瞬,陳凡猛然睜開雙眼。
識海之中,化身傳回的畫麵驟然切換——不再是藏經閣的靜謐夜雨,而是北嶺村西南角那一眼常年冒熱氣的泉口。
此刻泉水翻湧如沸,蒸騰出的霧氣已呈暗紅色,硫磺味刺鼻嗆喉,地底深處傳來沉悶轟鳴,仿佛有巨獸正在蘇醒。
“要噴發了。”陳凡低語,霍然起身,衣袍帶翻案前油燈。
可他剛邁出一步,肩頭便被一隻冰涼的手按住。
“你現在的命,比金丹還貴。”夜琉璃立於窗畔,黑發隨風輕揚,眸光冷冽如寒潭映月,“南宮策已在推演你的命數,若你再親自涉險,哪怕隻是一次地脈動蕩,也會成為他逆溯因果的線頭。”
陳凡腳步頓住。
他知道她說得對。
自從替劫斬運以來,每一次代災,都在命運長河中激起漣漪。
而今南宮策已察覺異常,若自己再度現身絕境,無異於舉火照影,暴露行蹤。
可五百條性命……等不了三天,也拖不過明日清晨。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識海中意念如刀,斬斷猶豫。
“去。”他在心中下令,“目標鎖定:北嶺村西南泉眼,阻斷地火湧出。權限開放至‘功法繼承’層級。”
話音落下,簷下的化身忽然停頓。
掃帚懸停半空,灰霧般的雙瞳微微一凝,隨即整個人如煙散去,原地隻餘下一圈淡淡金紋,旋即湮滅於風雨之中。
千裡遁行,五行無阻。
當第一縷火舌從泉眼中噴射而出,灼燒草屋屋頂時,那道灰袍身影已然降臨。
沒有言語,沒有法訣吟誦,僅是將手中掃帚往泉心一插。
刹那間,《聚靈訣》反向催動——原本吸納天地靈氣的功法,此刻竟化作抽引地脈之氣的逆陣。
滾滾熱流順著掃帚湧入化身體內,又被《五行遁術》強行拆解為木生火、火克金的循環節點,在泉周布下五處隱秘符印,形成臨時封印。
火焰咆哮著衝天而起,卻被一層無形力場壓回地底。
熱浪扭曲空氣,村民驚恐奔逃,卻見一人孤身立於火霧中央,不動如山。
有人跪下了。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不到片刻,全村老少皆伏地叩首,哭喊聲混雜雷雨響徹山穀。
“掃地真人顯靈了!”
“是藏經閣那位掃地的神仙!”
“快拜!快拜!是他救了我們!”
他們不知道這並非陳凡親至,隻知有一灰袍人憑一帚鎮地火,以一身擋災劫。
而遠在藏經閣內,陳凡盤坐石室,臉色蒼白如紙。
儘管未曾親身前往,但神魂與化身相連,仍能感知到那地火灼魂的痛楚。
可就在封印完成的瞬間,係統提示驟然響起:
【任務完成】
【拯救凡人五百,化解地脈暴動】
【獲得功德值+8000】
【蒼生信諾x500可用於兌換信仰類神通)】
【壽元損耗:0.3年原預估需損三十年)】
陳凡怔住了。
幾乎為零?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八成減免還不夠,如今竟近乎完全規避!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不必再以血肉之軀去填命運的坑洞,意味著他可以用無數個“非我”之身,行萬千善事,積無量功德!
“原來……這才是係統的真正用法。”他喃喃道,眼中燃起熾熱光芒,“不是讓我犧牲,而是讓我——建立規則。”
然而,未等喜悅落地,古槐樹上傳來一聲幽歎。
“小子,你這是在偷天之道。”
枝頭浮現一抹漆黑殘影,鱗爪若隱若現,正是黑蛟老祖的殘魂。
它俯視著陳凡,聲音如鐵鏽摩擦:“借非人之軀代行天罰,奪本該降於你身的災厄……此乃逆亂陰陽之舉。化身越強,與你神魂牽連越深,一旦毀損,反噬加倍。屆時不隻是壽元倒流,怕是你這一世修行、乃至來生輪回,都要被打碎重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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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驟停,雨漸歇。
陳凡仰頭,望著那團盤踞在枯枝間的黑影,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