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上濕沙,一步踏入海浪。
海水湧來,漫過腳踝、膝蓋、腰腹……壓力如山疊加,尋常修士至此已筋骨儘裂。
但他繼續前行,身影漸沒於波濤。
越往下,越黑。
光線消失,唯餘寂靜與壓迫。
耳膜欲裂,血液似要逆流。
三千丈之界,便是生與死的分野。
而在那不可測的深淵儘頭,九幽鎖靈陣悄然轉動,發出古老而冷漠的嗡鳴。
三千丈之下,黑暗如墨汁傾倒,連時間都仿佛被海水壓得停滯。
水壓每寸遞增,似有萬鈞巨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骨骼咯吱作響,血液在經脈中艱難奔流,如同逆坡而上的殘冰。
尋常修士至此,早已筋斷髓裂,魂飛魄散。
可陳凡仍在前行,一步一沉,腳步踏在海溝岩壁上,竟留下微弱的金色足印——那是願力在體表燃燒,以人間煙火為薪,焚儘寒淵之冷。
小灰伏於他肩頭,氣息若遊絲,卻始終睜著眼。
那雙透明瞳孔中映出一條幽藍水徑,蜿蜒通向深淵儘頭。
它沒有言語,隻是用爪子輕輕指向前方。
它知道,自己吞下的不隻是龍鱗,更是某種被遺忘的共鳴——屬於深海生靈最初的感知,在血脈深處蘇醒。
忽然,前方黑幕被一道光劃破。
碧藍結界橫亙海溝,宛若天塹。
其上浮刻古篆龍紋,金線流轉,透出不容侵犯的威嚴:
“凡人止步,違者化塵。”
字跡未落,已有無形之力壓迫而至,仿佛整片海域都在低語警告。
這並非簡單的禁製,而是龍族以真言立契、以神血封印的“界碑”,專為阻隔一切非龍裔之靈。
陳凡停下腳步,呼吸凝滯了一瞬。
他沒說話,隻是緩緩掀開竹簍中的陶罐蓋子。
刹那間,熱氣騰起。
不可思議的是,那股滾燙的香氣竟逆著萬鈞水壓向上衝湧!
野蔥的清香、蛋花的醇厚、香灰中沉澱的祈願之意……儘數裹挾其中,如一道微弱卻執拗的火線,刺穿冰冷死寂的深海。
水中漣漪泛起,竟是金色。
那一縷麵香所過之處,幻象浮現:孩童踮腳將雞蛋放進鍋裡的笑顏;寡婦輕撫孩子額頭時低聲呢喃:“吃了就不怕了”;老鐵匠捧碗跪地,對著天空喊出一句無人聽清卻飽含血淚的禱詞……
萬千聲音交織成歌,在海底無聲回蕩。
結界震顫。
一道千年珊瑚突兀地綻開花瓣,清泉自蕊心滲出,竟帶著暖意。
緊接著,第二株、第三株……整片海床微微震動,仿佛沉睡的記憶被輕輕叩響。
有人,在這無光之淵,第一次聞到了“家”的味道。
哢——
細微裂響自結界中央傳來,一道細如發絲的縫隙緩緩延展。
小灰低鳴一聲,率先遊入。
可剛穿過裂縫,暗流驟起!
數道無形漩渦憑空生成,如巨蟒纏繞,瞬間將它卷入中心。
那是“記憶迷渦”,龍宮設下的心障殺陣,專噬來者執念。
觸之者會漸漸忘卻姓名、身份、目的,最終淪為無魂遊屍,永困此淵。
“回來!”陳凡疾衝上前,卻被結界餘波逼退半步。
眼看小灰眼中光芒漸散,連那條指引水徑也開始模糊斷裂,他猛地抄起木勺,將整碗麵湯潑出!
熱霧炸開。
不是法術,不是神通,而是無數平凡畫麵在水中具現——病兒喝下熱粥後睜開的眼;老人捧碗落淚的皺紋;夫妻依偎共食時相視一笑的溫柔……這些無名之人最樸素的情感,此刻如刀鋒般割開迷霧。
迷渦崩解一瞬。
小灰脫困,虛弱墜落,卻被陳凡一把攬入懷中。
就在此刻,遠處深海幽光乍現。
一座水晶宮殿懸浮於淵底,通體剔透,卻又透著死寂。
殿前九根石柱林立,其中一根之上,鎖著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
她長發如霧,唇色紫紺,正輕輕哼著一首搖籃曲,聲音微弱到幾乎融進水流——
係統警報突兀響起:
「檢測到高濃度‘情感錨點’——目標:青霓殘魂。
警告:三日內必須喚醒,否則宿主關聯者夜琉璃將魂飛魄散。」
陳凡望著那道身影,胸口悶痛更甚,仿佛聽見了千萬場雨落地前的沉默。
而在那水晶宮外,一片漂浮的幽域悄然顯現——無數晶瑩泡影懸浮於暗流之中,每一個都映出模糊光影,似曾相識,又無法觸及。
那裡,沒有守衛,沒有禁製,隻有寂靜的漂流。
像是……被抹去的記憶,在等待一個願意記住它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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