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怔住。
所謂“同心影”,是以己身承接對方痛楚,借精神共振轉移傷損。
但代價極大——對方承受多少苦,他就要嘗多少。
而此刻的小灰,神魂正在被三百年的仇恨淩遲。
他低頭看著夜琉璃懷中那具顫抖的軀體,看著它眼角滑落的一滴血淚,忽然笑了。
“你說過,善良不是無敵,但值得堅持。”他輕聲道,語氣平靜,卻如鐵鑄,“這一次……我替你疼。”
海風忽止。
浪也不動。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他的抉擇。
陳凡緩緩閉眼,識海深處,一點金光亮起——那是功德係統自誕生以來從未激活的禁忌模塊。
“啟動。”陳凡雙膝觸上礁盤的刹那,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鐵釺從腳心直貫頭頂。
那不是肉體的疼痛——那是記憶的淩遲,是三百年的悲慟與不甘,順著血脈倒灌入他的識海。
他跪得筆直,左手緊握《贖罪錄》,右手按在胸膛,指尖已被自己摳出深痕。
這本書並非法器,也無靈光流轉,隻是由粗麻紙縫成,頁頁浸著血字——那是他一路南下,親手抄錄的沿海百村懺悔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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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名字,每一段哭訴,都是人族對海的低頭,對錯的認領。
“我非來勸你寬恕。”他的聲音沙啞,卻穿透死寂,“我是來還債的。”
話音落時,天地驟變。
白骨珊瑚劇烈震顫,無數怨魂自海底升騰,化作扭曲麵孔環繞礁盤,嘶吼如潮。
它們撲向陳凡,無形之口咬進他的皮肉,啃噬神魂。
皮膚寸寸裂開,鮮血尚未滴落便被怨氣蒸成黑霧。
他的手臂、肩背、臉頰……全都開始剝落,像枯樹皮般片片翻卷,露出底下跳動的筋絡與森然白骨。
可他不動。
功德係統在他識海中轟鳴運轉,那點金光不斷擴大,如鐘聲震蕩——它不再隻是記錄善行、兌換機緣的工具,此刻正逆向抽取億萬生靈曾因貪婪所造之孽,轉為一股浩渺的“悔念洪流”。
畫麵浮現於虛空:
漁村祠堂前,老人當眾砸碎祖傳采珠刀,灰燼隨風飄散;孩童們手捧陶盆,在灘頭種下第一株人工培育的淺海珊瑚,輕聲說:“你要快快長大。”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一幕——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舵手,每日黃昏提一籃熟食走向海邊,對著浪花喃喃:“女兒,吃飯了……爹知道你在下麵冷,可你彆怨他們,他們都還小……”
這些微小而沉重的懺悔,彙聚成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緩緩籠罩葬音群島。
赤硨瞳孔猛縮。
她揮出的毒藻長刃剛要斬下,卻在半空中劇烈扭曲,竟如冰雪遇陽,寸寸融化,化作清露灑落在殘破的礁石之上。
一滴,兩滴……落在早已石化的心柱上,發出細微如淚墜般的聲響。
時間仿佛凝固。
就在陳凡意識即將潰散之際,一絲綠意刺破腐土。
第一顆護礁草破土而出。
嫩芽纖弱,卻倔強地挺立在屍骸堆積的礁盤中央,微微搖曳,像是回應某種久遠的召喚。
緊接著,整片海域的白骨珊瑚同時泛起幽微光芒,那光不似生機,更像是一種沉睡已久的哀傷終於被人聽見後的嗚咽——似有無數看不見的眼淚,從海麵之下悄然滑落。
小灰突然睜開了眼。
它的瞳孔不再是混亂的獸性暴動,而是映出了清晰的記憶:三百年前,火光衝天,它抱著年幼的妹妹躲在祭壇角落,用身體擋住飛濺的火星,低聲說:“彆怕,哥哥在。”那一夜,它選擇留下,隻為讓妹妹能被人救走。
爪尖輕輕抬起,顫抖著,碰了碰夜琉璃的手背——一如當年。
海底深處,一道蒼老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響起,像是來自時間儘頭的回響:
“救一人易,贖一罪難……你終於懂了。”
係統低鳴,文字浮現:
「族群級苦難共鳴達成,正在凝練【憫世影】……」
然而,就在這新生之光初現之時——
護礁草的嫩葉忽然輕輕一顫。
遠處海淵之下,葬歌不止反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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