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絕頂,風停雲滯。
九卷筆記在烈焰中化為灰燼的刹那,萬千光點如星雨升騰,自祭壇四散飛出,劃破凝固的雷雲。
每一粒光塵都仿佛承載著一段記憶、一道推演、一次低語——那是陳凡曾經隨手寫下的批注,是他在藏經閣昏黃油燈下勾畫的符紋草圖,是他教小硯台如何將混亂思緒理成邏輯鏈條的點滴痕跡。
如今,這些原本微不足道的“廢稿”,竟在燃燒中共鳴,彙聚成一道階梯虛影,自虛空緩緩延伸而上,直指那扇沉寂萬古的青銅巨門。
小硯台跪在地上,嘴角溢血,身體已近乎透明。
他仰頭望著那逐漸成形的階梯,眼中沒有恐懼,隻有釋然。
“前世你教我寫代碼……”他的聲音輕得像風裡的一縷煙,“今世我幫你寫天道。”
他笑了,眼角滑落一滴淚,在空中碎成七顆晶瑩的光珠,墜入七根雷柱之中。
嗡——!
整座昆侖劇烈震顫,七根雷柱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那不是雷霆,而是願力的覺醒,是千百年來被壓抑、被掠奪、被遺忘的人心之火,終於找到了歸途。
就在此時,大地傳來低沉轟鳴。
東方,藥園之外;南方,山門之下;西方,荒原村落;北方,雪域邊城……
無數百姓閉目而立,在小石頭的帶領下,齊聲高呼:
“陳凡!”
一聲如雷。
百裡回蕩。
百萬之聲彙成洪流,撼動星河,震動九幽!
聲浪所至,天地變色。
星軌偏移,銀河倒垂,仿佛整個宇宙都在傾聽這個名字背後的意義——一個從踩死螻蟻開始積攢功德的雜役,一個曾被嘲笑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如今,卻被億萬人念誦如神名。
白燭娘站在祭壇邊緣,盲眼朝天,手中火折子燃起最後一簇幽藍火焰。
她一步步走向中央石台,腳步堅定,如同赴死,也如同赴約。
“燒儘虛假,留下真心。”她低聲呢喃,將火折子狠狠插入祭壇裂縫。
地脈深處傳來崩裂之聲,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律殘典烙印逐一崩解。
那些由紫微子親手銘刻的“不可違逆”“凡人無權觸天”的鐵律,此刻在億萬聲呐喊與一簇凡火麵前,寸寸龜裂。
夜琉璃踉蹌上前,一把抓住陳凡的手。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胸前共生契的赤紅印記正在緩緩黯淡,生命隨契約燃燒而流逝。
但她仍用力握緊了他的手,指甲幾乎嵌進皮肉。
“如果你成了天尊……”她喘息著,聲音微弱卻鋒利,“彆忘了地下還有我們。彆忘了……你也曾是個踩蟲子的雜役。”
陳凡心頭猛然一震。
他低頭看著她,又望向小硯台消散的身影,望向百萬百姓齊聲呐喊的方向,望向七根雷柱中仍未熄滅的金色光芒。
原來這一切,並非隻是係統的任務完成提示,也不是什麼逆天改命的爽文橋段。
這是無數人用信念、犧牲與信任,為他鋪出的一條路。
一條本不該存在、卻被硬生生從虛空中踏出來的登天之路。
“可笑!”紫微子怒吼,魂火暴漲至極限,黑袍儘數焚毀,露出殘破不堪的元神本體。
他雙目猩紅,麵容扭曲:“凡人之願?不過塵埃!螻蟻嘶鳴,豈能動搖天道根基!”
他雙手合十,七道懸於半空的斷道雷驟然收縮,紫黑電蛇瘋狂纏繞,最終凝聚成一道粗如山嶽的毀滅之雷,其上銘刻著遠古禁文——【斬因斷果,永滅不存】。
這一擊,不隻是要摧毀雷柱,更是要將陳凡的存在本身,從時間長河中徹底抹去。
“今日,我便以神罰之名,教你知曉——何謂不可違逆!”
雷霆壓落,天地為之俯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凡緩緩抬頭。
風拂起他的衣角,發絲飛揚,眼中卻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沒有後退,沒有召喚護盾,也沒有祈求係統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