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白骨穀地的刹那,水汽突然漫了上來。
腳下的石質地麵漸漸變得濕滑,縫隙裡鑽出墨綠色的水藻,剛才還清晰的石橋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橋身爬滿了蒼青色的苔蘚,像是從水底剛撈出來的。時樞玉簡上的“水脈之源”光點正劇烈閃爍,青銅殘片與逸風之簡融合的螺旋紋裡,那滴水珠開始順著紋路滾動,在簡身表麵畫出一道蜿蜒的水痕——像在臨摹某種古老的河道圖。
“這霧……不對勁。”我抬手撥開眼前的白霧,指尖竟沾到一絲冰涼的粘稠,湊近一看,是極細的骨粉。霧色漸濃,能見度不足丈許,耳邊開始響起細碎的“哢噠”聲,像是有人在用骨片敲擊石頭,節奏忽快忽慢,竟與心跳莫名合拍。
石橋對岸的霧中,突然浮出一道巨大的陰影。那陰影橫跨整個穀地,形似肋骨,卻比尋常巨獸的骨骼粗壯百倍,骨縫間纏著半透明的水膜,水膜裡浮動著無數細小的人影,像是被凍住的微縮生靈。時樞的光軌直直指向肋骨中央,那裡卡著半塊青銅殘片,殘片邊緣與之前得到的“媧”字殘片完美契合,顯然是“媧皇之佑”的第二塊碎片。
剛踏上石橋,整座橋突然劇烈搖晃。橋板下的水麵翻湧起來,無數根白骨從水底刺出,組成一道柵欄擋住去路。白骨柵欄上,水膜緩緩凝聚出幾行古字:“非水土共融者,不得過此關——此乃媧皇補天時,以鼇骨立四極所設之限。”
“鼇骨……”我想起《山海異誌》裡的記載:女媧補天時,斬巨鼇四足以立四極,其脊骨化為撐天梁柱,肋骨則化作隔斷天地裂隙的屏障。眼前這道橫跨穀地的肋骨,恐怕就是當年的鼇骨所化,而那些水膜裡的人影,或許是被屏障守護的早期生靈。
時樞玉簡突然發燙,螺旋紋中的水珠迸裂成無數細小的水點,落在石橋的石縫裡。石縫中竟冒出幾株嫩綠的草芽,草芽順著骨柵欄攀爬,在白骨上開出細小的白花。這一幕讓我忽然想起息壤的特性——那片能自己生長的黑土,本就需要水的滋養才能煥發生機。
“水土共融……”我從行囊裡取出之前收集的息壤,這是離開息壤源地時特意裝的半袋,土粒裡還帶著源土之種的餘溫。又俯身掬起一捧橋下的水,水汽接觸皮膚時,竟傳來微弱的記憶碎片:渾濁的洪水、斷裂的山脈、一個女子用手將泥土與水混合,捏出一個個能活動的小人……
是女媧造人的場景!這水裡藏著創世時的記憶。
將息壤與河水在掌心混合,黑土遇水後並未潰散,反而凝結成一塊溫潤的泥團,表麵浮現出與鼇骨柵欄相同的紋路。我捧著泥團走向柵欄,那些白骨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柵欄上的古字開始流轉,像是在辨認泥團的氣息。
“這是……造人之泥?”柵欄後傳來模糊的驚歎,像是無數聲音在同時開口。
泥團觸碰到白骨的瞬間,柵欄突然劇烈震動,骨縫間的水膜紛紛破裂,裡麵的小人影化作光點,融入泥團之中。原本森白的白骨竟泛起一層淡金色的光澤,柵欄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通往對岸的路。而掌心的泥團已化作一枚溫潤的玉珠,自動飛入時樞,與青銅殘片相觸的地方,浮現出半個水紋符號。
穿過柵欄時,我特意摸了摸鼇骨的表麵。骨質溫潤如玉,完全沒有尋常骨骼的冰冷,反而帶著與息壤相似的搏動。骨縫深處似乎還殘留著女媧的指尖溫度,那是她用鼇骨修補天地時,留下的守護印記。
對岸的霧更濃了,腳下的地麵從石橋變成了柔軟的泥地,每一步都能踩出深深的腳印,腳印裡很快會滲出清澈的水,水中倒映出的卻不是我的身影,而是一些陌生的畫麵:有人在田間耕作,有人在河邊洗衣,有人在篝火旁修補農具……全是尋常人的生活場景,卻帶著一種遠古的質樸。
“這些是……被‘媧皇之佑’庇護過的生靈的記憶。”時樞玉簡突然投射出一道光幕,將水中的畫麵放大。光幕裡,那些古人耕作的土地正是息壤,洗衣的河水與橋下之水同源,篝火的火焰帶著與楓林餘火相似的溫度——原來從創世之初,女媧留下的守護之力就已融入萬物的生活。
鼇骨的儘頭,是一麵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紋路,乍看雜亂無章,仔細辨認卻能發現,這些紋路竟是一幅完整的水係圖,標注著從雪山到海洋的所有河流走向,甚至包括一些早已乾涸的古河道。水係圖的中央,刻著一個巨大的“媧”字,旁邊是幾行注解:
“水為萬物血脈,通則生,塞則亡。媧皇引天河之水,疏九河,濟萬民,以水脈連四海,故‘佑’含水性,能潤枯澤,續斷流。”
“原來‘媧皇之佑’的水脈之力,源自女媧疏導洪水的智慧。”我伸手觸碰石壁上的水係圖,指尖劃過一條乾涸的古河道時,石壁突然凹陷,露出一個凹槽,裡麵靜靜躺著一塊月牙形的青銅殘片,正是“媧皇之佑”的第二塊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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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入手的瞬間,時樞玉簡上的水紋符號突然補全,與“媧”字殘片組成一個完整的“水”字。簡身表麵的螺旋紋開始旋轉,將周圍的霧氣吸入其中,霧氣在簡內凝結成一條微型的河流,順著紋路緩緩流淌。
“嘩啦啦——”
石壁後的霧突然劇烈翻騰,無數獸影從霧中衝出。這些獸影比之前的守骨獸更龐大,長著魚的身體,卻生著四隻利爪,頭頂的角是螺旋狀的,與時樞的紋路隱隱呼應——是古籍中記載的“玄魚獸”,女媧治水時用來探查水脈的靈物,此刻卻眼神凶戾,顯然將我當成了入侵者。
玄魚獸的利爪拍擊地麵,激起漫天泥水,泥水落在石壁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我連忙後退,時樞自動展開水紋屏障,將泥水擋在外麵。但玄魚獸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圍繞著石壁遊動,激起的水流形成一道漩渦,將我困在中央。
“不是要戰鬥……”我盯著玄魚獸頭頂的螺旋角,突然想起石壁上的水係圖,“它們是在考驗我是否懂得‘疏導’,就像女媧治水時那樣,堵不如疏。”
時樞玉簡中的微型河流突然衝出簡身,在地麵畫出一道與水係圖同源的河道。我引導著水流繞過玄魚獸,流向石壁的另一側——那裡的霧最濃,想必是水脈的源頭。玄魚獸們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避開戰鬥,領頭的那隻試探著跟著水流遊動,發現河道的儘頭竟是一處噴湧的泉眼,泉水中泛著與源土之種相同的金光。
“是活水!”玄魚獸們發出興奮的嘶鳴,紛紛跳入河道,順著水流遊向泉眼,原本凶戾的眼神變得溫順。它們在泉水中翻滾,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道道水紋,融入泉眼之中。
泉眼噴出的水流越來越急,在石壁前彙成一個小湖。湖麵上,那些之前在腳印中看到的古人生活畫麵再次浮現,這次卻多了女媧的身影——她站在湖邊,將手中的泥土撒向水麵,泥土遇水後化作無數小魚,順著河流遊向遠方,所過之處,乾涸的土地都長出了綠草。
“原來如此……”我望著湖中的畫麵,終於明白“水土共融”的真正含義。女媧造人,是以土為形,以水為脈;她治水,是以疏代堵,讓水與土和諧共生;而“媧皇之佑”的水脈之力,從來不是單純的控水,而是讓水成為連接萬物的紐帶,滋養生命,延續生機。
時樞玉簡突然飛向泉眼,吸收了一口泉水後,簡身表麵的水紋變得更加靈動。第二塊青銅殘片與第一塊完全融合,組成一個完整的“媧”字,字底的蓮花狀輪廓又展開了一瓣,花瓣上刻著細密的水脈圖,與石壁上的古圖完美重合。
霧氣漸漸散去,石壁後的景象終於清晰。那是一條蜿蜒的水道,水道兩旁長滿了翠綠的水草,草葉上頂著晶瑩的露珠,露珠裡映出下一站的景象:一片燃燒的楓林,紅葉在風中飛舞,像是無數跳動的火焰。
時樞玉簡的光點指向楓林的方向,旁邊標注著“離火之源”。我知道,下一場考驗與“火”有關,那是女媧煉石補天時最核心的力量,想必會比水脈的考驗更加艱難。
但此刻,握著融入水脈之力的時樞,感受著水流帶來的溫潤與靈動,我心中沒有畏懼,反而充滿了期待。女媧的守護之力,藏在每一滴水中,每一寸土裡,每一片火中,每一縷風中——而我要做的,就是循著這些力量的痕跡,一點點找回她留給世間的創造與守護的真諦。
水道的儘頭,一葉用整根鼇骨製成的小舟正靜靜漂浮,舟身刻著與石壁相同的水紋。我跳上小舟,它便自動順著水流向前行駛,身後的鼇骨與石壁漸漸隱入霧中,隻留下那眼泉眼,仍在源源不斷地噴湧著帶著生機的泉水,滋養著這片古老的土地。
水麵倒映著我的身影,時樞玉簡在掌心輕輕搏動,像是在與水流唱和。我知道,這趟追尋“媧皇之佑”的旅程,才剛剛揭開第二重麵紗,前方還有更多創世的秘密,等著我用雙手去觸摸,用心靈去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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