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中央廣場,氣氛被烘托到了頂點。
那卷嶄新的紅毯,像一條凝固的血脈,從講台一直延伸到廣場儘頭,兩側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長槍短炮已經架好,閃光燈的鎂粉味兒和空氣中緊張的期待混合在一起,讓人頭皮發麻。
張作霖今天換上了一身筆挺的墨綠色新軍禮服,肩章上的金星閃得人眼暈。
最騷包的還是他胸前掛滿的勳章,琳琅滿目,從一等大綬寶光嘉禾章到他自己畫圖讓兵工廠打的“東北剿匪平亂紀念章”,一眼望去,簡直就是個移動的功勳牆,雖然含金量有待考證,但那股“老子就是牛逼”的氣勢已經拉滿了。
他龍行虎步地走上高台,身後的王化一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喊道:“中華北疆自治政府首次國際新聞發布會,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張作霖一把奪過旁邊一個大號的鐵皮擴音喇叭,連麥克風都懶得用,他覺得那玩意兒娘們唧唧的,沒勁。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發力,用那口標誌性的大碴子味東北腔,對著台下成百上千的鏡頭吼道:“各位媒體朋友,外國的、中國的,都聽好了!老子今天站在這,就隻說一件事!”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旗幟的獵獵聲。
“三天!老子就給你們三天時間!”他伸出三根粗壯的手指,像三根炮管,“三天之內,盤踞在大連的小日本兵,全他媽給老子滾蛋!”
“轟——!”
人群炸了。
記者們瘋了似的往前擠,快門聲響得跟下冰雹似的,哢嚓哢嚓的聲音彙成一片金屬的暴雨。
這簡直是瘋了!
這是公然向大日本帝國宣戰!
張作霖完全不理會台下的騷動,繼續吼道:“有不服的?不樂意滾的?行!那也彆怪老子不講武德!老子的潛艇明天就開進大連港,魚雷就瞄準你們那個狗屁關東軍司令部——老子醜話說在前麵,我不炸人,影響不好。我他媽專門炸你們的地基!讓你們的司令部整個兒陷下去,以後站著睡覺,省床位!”
這話說得太損了,損到家了。
炸地基?
這比直接發射炮彈還侮辱人!
台下有幾個日本記者氣得臉都成了豬肝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張作霖那雙虎目正死死地瞪著他們,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來把他們也塞進地基裡。
“話,我撂這兒了!三天後,老子要在大連港升我們自己的旗!散會!”
說完,他把擴音喇叭往台上一扔,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然後在一片死寂和無數閃光燈的爆閃中,頭也不回地走下了高台。
留給全世界的,是一個寫滿了“不服就乾”的囂張背影。
同一時間,大連,關東軍司令部。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麵。
司令官大倉健三郎死死盯著桌上剛由奉天總領事館加急送來的通牒電文,那幾行字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的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名貴的“九穀燒”茶碗在他手裡發出咯咯的悲鳴。
“將軍……”一名參謀軍官臉色煞白地衝了進來,聲音都在打顫,“最新情報!旅順海軍基地確認,奉軍那幾艘老掉牙的潛艇已經全部出港!他們的主力艦隊也在旅順外海完成了戰備集結!更……更要命的是,美國亞洲艦隊的一艘巡洋艦正以‘自由航行’為名,高速駛向大連外海,說是要‘觀察局勢’!”
觀察局勢?
這他媽是觀察局勢嗎?
這分明是拉偏架,就差把“我給東北軍兄弟站台”寫在炮管上了!
大倉健三郎猛地抬頭,望向窗外。
原本繁華的街道上,已經出現了恐慌的跡象。
一些消息靈通的日本僑民和富商,已經開始拖家帶口地收拾行李,準備往碼頭跑路。
整個城市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叫“末日”的味道。
“八嘎!”
他狂吼一聲,猛地將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上,瓷片四濺。
“我們不是敗於槍炮……我們甚至還沒開一槍!”他雙目赤紅,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我們是敗給了那個土匪的嘴!敗給了他的不要臉!”
當夜,東京大本營的加密電報終於抵達。
電文很短,卻字字誅心:“為避免事態擴大,保存帝國顏麵,允許駐大連守備部隊秘密撤離。務必避免交火,移交防務可相機行事。”
“相機行事?”大倉健三郎慘笑著,仰天長歎,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天要亡我關東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