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晨曦透過雕花窗欞,在奉天督軍府的密室裡投下斑駁的光影。
張學良一身戎裝,筆挺地跪在張作霖麵前,雙手呈上一份連夜審出的調查報告。
空氣裡彌漫著上等雪茄和火藥混合的複雜氣味。
“爹,都招了。”張學良的聲音沉穩,卻難掩一絲疲憊,“那個被抓的炊事兵,就是個馬前卒。今天淩晨頂不住壓力,竹筒倒豆子,全撂了。他供出了三個同夥,都是郭茂宸的老部下,現在像耗子一樣,藏在城南的菜市口。”
話音剛落,密室裡的幾名心腹將領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個個摩拳擦掌。
“大帥,下令吧!俺帶一營人去,保證把那幾個鱉孫連人帶菜攤子都給端回來!”一個絡腮胡的旅長唾沫橫飛,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
“對!必須嚴懲!殺雞儆猴,讓那些還心存幻想的家夥看看,跟大帥作對是什麼下場!”
眾人群情激奮,仿佛一場抓捕行動就能把東北所有的不穩定因素一掃而光。
然而,作為風暴中心的張作霖,卻穩坐泰山。
他慢悠悠地從紫檀木盒裡撚出一撮煙絲,塞進心愛的老白玉煙袋鍋裡,用火柴點燃,美美地嘬了一大口,吐出的煙霧繚繞,將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遮得若隱若現。
“抓?抓什麼抓?”他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嚷嚷啥?忘了老子現在是乾啥的了?奉天講武堂大校長!文化人,懂不懂?打打殺殺是土匪才乾的事。這事兒,交給新成立的‘先鋒思想改造委員會’去辦。”
眾人麵麵相覷,啥玩意兒?
先鋒?
思想改造?
聽著比“東北王”這名頭還玄乎。
張作霖沒理會他們臉上“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徑直走到桌案前,抓起狼毫筆,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寫完,他吹了吹未乾的墨跡,遞給張學良:“拿去,讓小六子帶人貼遍菜市口,越大越好,要讓瞎子都能摸到!”
眾人湊過去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奉大帥令:凡郭鬆齡舊部,即刻前往指定地點自首者,免除死罪,可入‘贖道團’,以修路之功,贖昨日之過;若負隅頑抗,繼續藏匿,一經查實,全家老小,一體遷往漠河挖煤,欽此。”
老教頭楊宇霆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帥,這……這懲罰是不是太寬了?修路贖罪?這不等於沒罰嘛!這幫反賊,不敲山震虎,他們不會怕的!”
張作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笑了,笑得像隻老狐狸。
“寬?老楊啊,你這就不懂了。”他用煙袋杆子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直接一槍斃了,那是物理超度,他們疼一下就完事了。老子這一招,是往他們心裡紮釘子,誅心!你想想,告示一貼,那幾個藏著的家夥會怎麼樣?跑?跑不了。打?更不敢。他們內部肯定會吵翻天,一個想自首活命,一個想繼續硬扛。讓他們自己內訌,自己辯論,自己把自己說服了,那才叫真的服。這比咱們派一萬個人去抓都管用。”
當天上午,菜市口。
幾張巨大的告示一貼出來,瞬間就像往滾油裡潑了一瓢涼水,人群“轟”地一下炸開了鍋。
賣白菜的、殺豬的、算命的,全都圍了上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三條漢子,他們一把撕掉臉上偽裝成平民的臟麵巾,露出了飽經風霜的軍人麵孔。
其中一個為首的,漲紅了臉,對著天空怒吼:“我們不是叛國!郭軍長隻是想清君側!我們是怕大帥一走,這剛安生沒幾天的東北,再他娘的亂成一鍋粥!”
他的聲音悲憤,帶著一種被理想拋棄的絕望。
然而,話音未落,一群穿著統一製服、手臂上戴著“糾察”紅袖標的青年學生便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動作麻利地將他們控製住。
沒有打罵,沒有捆綁,隻是客氣又堅決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跟我們去‘贖道團’登記處吧,大帥給你們留著位置呢。”
三名潛伏者愣住了,預想中的槍口和辱罵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明確的出路。
他們對視一眼,眼中的凶光漸漸熄滅,最終頹然地垂下了頭,跟著糾察隊走了。
街角的一家茶棚裡,張作霖換了一身普通商人的長衫,端著蓋碗茶,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旁邊茶桌的百姓們正在高聲闊論:“乖乖,咱大帥這手筆,絕了!不殺人,還給飯吃,給活乾,這是給迷路的狼崽子指了條回家的路啊!”
“可不是嘛,以前改朝換代,那都是人頭滾滾。現在倒好,犯了錯,去修路,路修好了,罪也贖了,家小還安安穩穩的,這叫啥?這就叫王道!”
張作霖的腦海裡,係統的微震恰到好處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