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的清晨，霧氣還沒散，像一層薄紗罩在水麵上。
嶽川踩著露水，沿著河岸慢慢走，手裡攥著個小本子，時不時停下來寫寫畫畫，活像個找靈感的詩人。
“嶽老師，您看這石頭！”
淩薇舉著塊扁圓的鵝卵石跑過來，上麵有天然的水紋，像極了流動的音符，“是不是特像《絨花》的旋律起伏？”
嶽川接過石頭，對著晨光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前奏就用這水紋的節奏，竹笛吹長音，像河風掠過水麵，然後二胡突然插進來，就像二丫藏信時的心跳！”
他蹲在河邊，用手指在濕泥上畫樂譜，嘴裡念念有詞：“哆啦咪……不對，得降個調，要那種藏著心事的感覺……”
正入迷，身後傳來一陣笑聲。是昨天遇到的那對夫妻，帶著孩子在河邊打水漂。小男孩舉著顆石子，奶聲奶氣地喊：“嶽老師，看我的！能打五個！”
嶽川笑著擺手：“來比賽！誰輸了誰請吃烤紅薯！”
結果他連輸三個回合，被小男孩追著要紅薯。男人笑著解圍：“嶽老師，彆跟孩子較真。對了，昨晚您的《絨花》在我們小區業主群裡傳開了，我媽聽著聽著就哭了，說想她當年的兒童團戰友了。”
嶽川心裡一暖，從包裡掏出剛寫好的歌詞：“這是完整版，你們幫我念念，看順不順口。”
男人接過歌詞，輕聲念了起來，妻子和孩子湊在旁邊聽。
當念到“錚錚硬骨綻花開，瀝瀝鮮血染紅它”時，河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紙張嘩嘩響，像在應和。
“太順了！”女人紅著眼圈，“這哪是歌詞，就是二丫姐姐的故事啊。”
當天下午，《絨花》的完整版音頻在央視音樂頻道首播，竹笛的前奏剛起，就登上了實時熱搜。
有老兵留言：“聽到二胡聲就想起犧牲的戰友，他們就像這絨花，開得短暫，卻永遠香在心裡。”
但資本的嗅覺永遠比獵犬還靈。
嶽川剛回到住處，就接到周曼的電話，語氣火急火燎：“你快看娛樂頭條！‘輝煌影視’宣布要拍《西柏坡少女》，主角設定跟二丫一模一樣，還說劇本籌備了三年，這明擺著是搶咱們的題材！”
嶽川點開新聞，輝煌影視的老總王輝煌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我們的劇本由頂級編劇操刀，投資三個億，要打造中國版《饑餓遊戲》，讓全世界看到中國少女的勇敢。”
配圖是個穿著露臍裝、拿著弓箭的少女，跟二丫的形象八竿子打不著。
“三個億？他怕不是想拍抗日神劇吧？”嶽川氣得笑了，“露臍裝？二丫當年能有件完整的棉襖就不錯了，這是尊重曆史還是侮辱曆史？”
更氣人的是，輝煌影視買通了幾個自媒體，開始散布“嶽川蹭熱度”“二丫故事無史料依據”的謠言，甚至有人翻出嶽川在河邊打水漂的照片，說他“不尊重革命先烈，隻顧著玩”。
“這群人是真沒底線。”周曼把打印出來的謠言摔在桌上，“要不要聯係軍媒反擊？老支書說可以出麵作證，還有當年兒童團的成員，現在還活著的有三位。”
嶽川正在修改《滹沱河畔的二丫》小說初稿，聞言頭也沒抬：“不急。他們不是要拍‘中國版《饑餓遊戲》’嗎？咱就把二丫的真實故事攤開了講，讓大家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少女英雄。”
他突然想起什麼，衝出去找到老支書的小孫子：“小石頭，會用抖音不？幫我拍個視頻。”
視頻裡，嶽川坐在石碾子上，手裡拿著那個藏信的蘿卜複製品），對著鏡頭說：“二丫當年就是用這蘿卜藏信，沒有弓箭，沒有露臍裝，隻有雙磨破的草鞋和顆想把信送到的心。
今天我把《絨花》改編成民謠版，就唱給那些想蹭熱度的人聽——英雄不是用來消費的，是用來記住的。”
他抱著吉他，用最樸素的調子唱起《絨花》，身後是老人們自發組成的合唱隊，用西柏坡的方言跟著哼，聽得人鼻子發酸。
視頻發布兩小時，播放量破億。
輝煌影視請尊重曆史衝上熱搜第一，網友們把王輝煌的“露臍裝少女”p成了穿著補丁棉襖的二丫，配文：“這才是我們要的英雄。”
輝煌影視的股價應聲下跌，王輝煌緊急刪除了宣傳海報，卻被網友截圖留念，成了全網笑柄。
有曆史學者公開喊話：“建議王總先去西柏坡紀念館補補課，彆鬨笑話。”
傍晚，嶽川被老支書拉去吃餃子，韭菜雞蛋餡的，香氣能飄出半條街。
老人們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要不要把二丫的故事編成快板？”“我孫子會彈電子琴，能給《絨花》伴奏不？”
嶽川吃得滿嘴流油，連連點頭：“要！都要！咱們自己的故事，就得自己講得熱熱鬨鬨的。”
正說著，手機響了，是軍隊文工團張團長：“嶽川，輝煌影視剛才聯係我們，說想合作拍《西柏坡少女》，還說可以讓你當藝術顧問，給你天價酬勞。”
嶽川差點把餃子噴出來：“告訴他們，我怕錢燙手。想拍可以，先把劇本給老紅軍審，過不了關，給座金山都沒用。”
掛了電話，他看著窗外的滹沱河，河水靜靜流淌，像在訴說著什麼。他知道，王輝煌不會善罷甘休，資本的搶食從來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收手。
但那又怎樣？嶽川摸了摸口袋裡的鵝卵石，上麵的水紋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已經想好了，明天就帶著團隊去錄《絨花》的民謠版，讓河風、石碾子、老人們的歌聲都融進旋律裡。
至於那些想把英雄故事變成搖錢樹的人？他們大概忘了，滹沱河的水，能載船，也能翻船。
明天，輝煌影視據說要開記者會，宣布“重大合作”。嶽川笑了笑，夾起一個餃子，心裡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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