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俠客行》的後期剪輯室裡，一片靜謐，隻有日光燈管發出的微弱光芒，映照在監視器的屏幕上。
屏幕上正播放著石破天揮劍的鏡頭，而與之重疊的，是皮影武打的幀畫麵。
嶽川緊盯著屏幕，他的眼睛如同鷹隼一般銳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的指尖在剪輯台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在為畫麵的節奏打著節拍。
“這裡得慢放三幀。”嶽川突然說道，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自信和決斷。
他指著劍穗劃過竹編劍鞘的瞬間，繼續解釋道：“這樣可以讓皮影的‘抖腕’殘影和真人動作完美地疊在一起，就像是老手藝在給新畫麵‘蓋章’一樣。觀眾在眨眼的瞬間，就能感受到這股濃鬱的龍國味兒。”
坐在一旁的剪輯師老陳點了點頭，他迅速地調整了幀率，將畫麵的速度放慢了三幀。果然，畫麵中的劍影多了一層朦朧的皮影質感，仿佛是從古老的皮影戲中走出來的一般。
與此同時，配樂裡傳來了夏晚晴混製的秦腔“數板”，那獨特的韻律和節奏，與畫麵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小豆子的童聲如同天籟一般，婉轉悠揚，裹著板胡的顫音，唱出了那句：“竹籃裝著糖蒜香，俠客走得遠又長……”
“這感覺對了！”夏晚晴戴著監聽耳機，把音量推高半格，“我把蘇州評彈的琵琶泛音剪進了俠客島的全景鏡頭，你們聽——海水拍岸的‘嘩啦’聲裡，藏著三弦的輕撥，像江南的柔在托著西北的剛，比單純的交響樂有嚼頭。”
林野像一陣風一樣衝進剪輯室，懷裡緊緊抱著一台掃描儀，仿佛那是他的寶貝一樣。他的帆布包上印著一隻可愛的“貓俠客”圖案，不過此刻這隻“貓俠客”的身上沾了一點墨漬，顯得有些滑稽。
原來，林野剛剛從周老的工作室回來，他在那裡掃描了老爺子新寫的一幅“俠”字書法作品。
這幅字寫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林野打算將它作為電影《俠客行》片尾字幕的背景，相信一定會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進剪輯室，林野就迫不及待地把掃描儀連接到電腦上，然後打開了剪輯軟件。他迅速將掃描好的圖片拖進軟件裡，並將其放大到最大倍數。
“嶽老師，你快來看！”林野興奮地喊道，“你看這字的飛白，簡直太漂亮了！”
嶽老師聞聲走過來，仔細觀察著屏幕上的字。果然，經過放大後，可以清晰地看到墨水裡的纖維，就像是被劍劈過一樣，留下了一道道痕跡。
“這真的是太絕了！”嶽老師讚歎道，“配上片尾的‘江湖路遠’這句台詞，簡直完美！”
正當兩人沉浸在對這幅字的欣賞中時，電腦屏幕上突然彈出了一條消息。林野點開一看，原來是發行方發來的消息。
“不好了，嶽老師！”林野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同期上映的韓流武俠片《星際劍客》定檔了，而且比我們的《俠客行》還要早三天！”
嶽老師也湊過來看著屏幕，隻見《星際劍客》的宣傳語裡明晃晃地寫著“全息特效，顛覆江湖”。
“他們的預告片我看了，全是激光劍、太空樓閣，特效做得確實很厲害。”老陳在一旁咂了咂嘴，擔憂地說，“咱們這皮影、竹籃，能拚得過人家嗎？”
嶽川沒說話，隻是調出“石破天拓碑悟武”的片段，畫麵裡的碑刻拓片正慢慢顯形，配樂裡竇老的板胡突然拔高，
像秦腔的嘶吼撞碎了屏幕：“拚不過激光劍，但咱能讓觀眾知道，龍國的江湖，是能摸得著、聞得到的——拓碑的墨香、竹籃的糙感、評彈的甜潤，這些是他們永遠抄不走的。”
夏晚晴掏出手機，點開音樂平台的“江湖聲景”專題——是她昨天上線的電影原聲片段，“皮影武打”“書法劍招”兩個音頻已經衝進了國風榜前十，評論區裡滿是“終於聽到帶糖蒜味兒的武俠配樂”“這琵琶泛音聽得我想家”。
“你看，”她把手機遞給老陳，“觀眾不是隻愛激光劍，他們隻是太久沒嘗到自己的味兒了。”
傍晚，剪輯室的人都去吃飯了，嶽川還在調最後一版片尾。他把林曉和同學們的“家鄉故事手賬”掃描圖，一張張疊在字幕背景裡——東北的針線笸籮、廣州的蝦餃蒸籠、西安的泡饃碗，最後定格在老裕泰茶館的木格窗上，雪團正蹲在竹籃旁舔爪子。
夏晚晴端著兩碗炸醬麵回來，把其中一碗推給嶽川：“剛接到文旅部門的電話，說要組織非遺傳承人包場看首映，竇老的戲班還準備在影院門口演皮影版《俠客行》，讓觀眾先‘熱身’。”
她咬了口麵條，突然笑了，“他們的激光劍再炫，能讓觀眾看完電影，還想摸摸皮影、聽聽評彈嗎？”
嶽川看著監視器上的片尾，字幕在“俠”字書法的飛白裡流動，最後一個鏡頭停在小豆子紮的皮影石破天身上，籃子裡的糖蒜罐晃了晃，掉出顆迷你棗花乾——是林野偷偷加的彩蛋。
“不能。”他低頭吃麵，聲音裡帶著點篤定，“因為咱的江湖，是長在土裡的，不是飄在天上的。”
夜色漫進剪輯室時，《俠客行》的終剪版終於導出。
嶽川把硬盤鎖進抽屜，夏晚晴在手機上給竇老發消息，確認明天皮影表演的曲目，林野則在給“貓俠客”雪團畫首映海報——貓爪上掛著迷你竹籃，籃子裡裝著激光劍模型，旁邊配字：“咱的江湖，有糖蒜，也有鋒芒。”
沒有人去想三天後的票房，隻是把手裡的活慢慢收整好。
窗外的路燈亮了，像《胡同裡的燈》書裡寫的那樣，暖融融地照著路。遠處的商場大屏幕上，《星際劍客》的預告片正閃著激光劍的藍光，但剪輯室裡，評彈的琵琶泛音還在輕輕飄著，像在說：彆急，好戲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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