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在無聲無息中醞釀。
第一個被卷入風暴中心的,是雒陽令張義。
這日清晨,張義如同往常一樣,在幾名衙役的簇擁下,正準備從府邸前往縣衙視事。
他年紀約莫四十多歲,麵皮白淨,帶著幾分酒色過度的虛浮,但眼神中卻有一股長期的頤指氣使養成的戾氣。
作為雒陽令,掌管帝都核心區域的民政司法,雖品級不算極高,卻是實實在在的油水豐厚之地。
他自恃有樊陵這座曾經的靠山,又在洛陽經營多年,關係網複雜,並未太過將最近的風浪放在心上。
然而,他剛走出府門,就看到一隊人馬靜靜地等候在街角。
為首一人,身著尚書台屬官的服飾,神色冷峻,正是陳宮借調的一名尚書郎。
而在這名尚書郎身旁,按刀而立,眼神銳利如鷹的,正是洛陽令曹操!
張義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他強自鎮定,臉上堆起笑容,迎上前去:“曹都尉?還有這位……不知諸位一早在此,所為何事?”
曹操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名尚書郎上前一步,展開一份文書,朗聲宣讀:“查,雒陽令張義,在任期間,勾結前太仆樊陵,貪墨枉法,強占民田,逼死人命,罪證確鑿!
奉尚書令及陛下諭令,即日起革去張義雒陽令一職,鎖拿詔獄,聽候審問!其家產,一並查抄!”
“什麼?!”張義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他難以置信地大叫起來,
“冤枉!我冤枉!你們這是誣陷!我要見陛下!我要……”
不等他喊完,曹操身後如狼似虎的兵士已經一擁而上,扭住他的胳膊,卸去他的官帽官服,用鐵鏈鎖了起來。動作乾淨利落,顯然是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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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你敢抓我?!我乃朝廷命官!你無憑無據……”張義掙紮著,嘶吼著,狀若瘋狂。
曹操走到他麵前,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張縣令,北邙山下那三家農戶的冤魂,還在等著你呢。帶走吧!”
兵士們不顧張義的哭嚎咒罵,粗暴地將他拖走。
周圍一些早起的路人和鄰居遠遠看著,指指點點,臉上有驚懼,也有掩藏不住的快意。
張義在雒陽縣令任上,確實沒乾什麼好事。
幾乎在同一時間,河南尹府衙內,戶曹掾李永正在自己的值房裡,有些心神不寧地翻看著幾卷田畝冊子。
他也聽到了張義被當街鎖拿的消息,嚇得魂不附體。
他這些年幫著幾家豪強隱匿田產,從中撈取了大量好處,賬目雖然做得隱秘,但絕非天衣無縫。
就在他盤算著是否要趕緊銷毀一些證據,或者去找某位“貴人”求救時,值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陳宮親自帶著人走了進來。他今日穿著一身深色的官袍,麵容肅殺,眼神如同冰錐,直刺李永內心。
“李戶曹,彆來無恙?”陳宮的聲音平淡,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李永嚇得從席子上跳了起來,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陳……陳尚書?您……您怎麼來了?”
“我來,是想請李戶曹解釋幾件事。”陳宮走到李永的案幾前,隨手拿起一卷冊子翻了翻,
“光和三年,城西李家莊上報田畝五百頃,為何在郡守府的彙總冊上,變成了四百二十頃?那八十頃良田,去了何處?”
李永額頭冷汗涔涔:“這……這定是……定是抄錄有誤……”
“抄錄有誤?”陳宮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份契書副本,拍在案上,
“那這‘李氏彆院’的百頃地契,為何落在了你妻弟名下?還有,去歲你存入‘通濟’櫃坊的五千貫錢,作何解釋?以你的俸祿,不吃不喝一百年,能攢下這麼多嗎?”
每問一句,李永的臉色就白一分,等到最後,他已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
他沒想到,陳宮竟然連他秘密存入櫃坊的錢都查到了!這等手段,簡直駭人聽聞!
“我……我……”李永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帶走!”陳宮不再看他,揮了揮手。
兩名兵士上前,將癱軟如泥的李永架了起來。
一日之內,雒陽令張義、河南尹戶曹掾李永相繼被拿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洛陽官場,引起了比樊陵、許相下獄時更大的震動!
因為這次動手的,是皇帝如今最信任的謀臣陳宮,而且目標直指地方行政和財政係統的中層官員!
這意味著,皇帝的刀,已經不再僅僅滿足於清算閹黨,而是開始砍向盤根錯節的地方吏治和豪強勢力!
許多官員,尤其是與地方豪強有千絲萬縷聯係的,開始真正感到恐慌了。
陳宮此舉,無異於揭開了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而此刻,陳宮卻並未停歇。拿下張義、李永,隻是開胃菜。
他的目光,已經鎖定了第三個,也是他認為最關鍵的目標——門下督盜賊胡才。
胡才似乎比前兩人更警覺,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給了他更多的底氣。
當陳宮帶著人趕到胡才通常所在的河南尹賊曹廨署時,卻撲了個空。
“胡督盜一早便出城‘巡防’去了,說是近日盜匪猖獗,需親自督查。”一名賊曹小吏戰戰兢兢地回稟。
陳宮眉頭微皺,看向身旁的曹操。
曹操低聲道:“據我的人回報,胡才昨夜並未回家,今早城門剛開,他便帶著幾名親信,騎馬出了西城門,方向……似是邙山。”
“邙山……”陳宮眼中寒光一閃。那裡山林密布,地勢複雜,正是藏匿和接頭的好去處。
胡才此舉,是聞風潛逃?還是去與什麼人會麵?
“追!”陳宮沒有絲毫猶豫,“曹都尉,你立刻點齊人馬,我們出城!
阿梟阿隼的人應該已經跟上去了,沿途會留下記號。務必拿下胡才,此人關係重大!”
“明白!”曹操應聲,立刻轉身去調集人手。
陳宮站在賊曹廨署門口,望著西邊邙山的方向,心中念頭急轉。
胡才的異常舉動,恰恰證明了他身上有鬼,而且可能牽扯出更大的魚。
這場核查貪腐的風暴,才剛剛開始,就已經觸碰到了隱藏在更深處的神經。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官袍。鐵麵之下,是堅定不移的決心。
無論前麵是豪強的反撲,還是更深沉的陰謀,他都必須為陛下,將這層麵紗徹底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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