澠池西涼大營,後軍駐地。
中郎將胡軫在自己的營帳內煩躁地踱步。
他年約四旬,麵容粗獷,一部絡腮胡須因為多日未曾仔細打理而顯得雜亂。
他剛剛接到軍令,被任命為後軍主將之一,負責在主力西撤後,阻擊可能追來的呂布軍。
“斷後……他娘的又是斷後!”胡軫低聲咒罵著,臉上滿是憤懣和不甘,
“好事永遠輪不到老子,這種送死的活兒次次都少不了!李傕郭汜那兩個王八蛋,肯定是他們在主公麵前進的讒言!”
他越想越氣,抓起桌上的酒囊灌了一口。
劣質的酒漿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中的怒火。
他自認能力不差,資曆也老,卻始終被李傕、郭汜這些更受董卓信任的嫡係壓著一頭。
如今董卓大勢已去,還要他留下來墊背,這讓他如何能心平氣和?
“將軍,慎言啊。”一名親信部將在一旁小聲勸道,“隔牆有耳。”
“怕什麼!”胡軫瞪了他一眼,但聲音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些,
“老子都快死了,還怕個鳥!你看看這軍營,還像個軍營的樣子嗎?
糧草就那麼點,還要優先供給前軍!讓我們拿什麼去擋呂布?拿弟兄們的命去填嗎?填完了呢?誰還記得我們?”
部將沉默了,臉上也滿是憂色。
他們都是胡軫的老部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在這時,帳外親兵稟報:“將軍,營外巡哨抓到兩個形跡可疑的商人,說是迷了路,但身上搜出了不少金銀。”
“商人?迷路?還帶著金銀?”胡軫眉頭一皺,此刻正是敏感時期,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警惕,“帶進來!”
很快,兩名穿著普通布衣、麵帶惶恐之色的男子被押了進來。
他們看起來確實像是個行腳的商人,但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不同於尋常商賈的鎮定。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在我大軍營地附近鬼鬼祟祟?”胡軫沉聲問道,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抬頭看了胡軫一眼,忽然用帶著些許洛陽口音的官話說道:“將軍息怒,我等並非歹人。實是受故人所托,前來給將軍指一條……活路。”
“活路?”胡軫心中一動,眼神銳利起來,“什麼故人?什麼活路?說清楚!”他使了個眼色,親兵和部將立刻守住帳門。
那男子見帳內沒有外人,壓低聲音道:“將軍是明白人,如今形勢,董公西撤,前途未卜,將軍奉命斷後,更是九死一生。
難道將軍就甘心為這注定覆滅之局,賠上自己和麾下數千弟兄的性命嗎?”
胡軫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你們是洛陽的奸細?!”
另一名年輕些的男子連忙道:“將軍誤會了!我等並非奸細,而是給將軍送富貴來的!當今天子聖明,海內歸心。董卓倒行逆施,敗亡在即。
陛下知將軍乃被迫從賊,且素有威名,不忍良將埋沒,故特派我等前來,問將軍一句:可願棄暗投明,報效朝廷?”
胡軫心臟狂跳,他猜到可能是洛陽的人,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
他強作鎮定,冷笑道:“棄暗投明?說得輕巧!我若投降,呂布能放過我?朝廷能信我?”
年長男子從容道:“將軍多慮了。陛下有言,隻要將軍願反正,過往一概不究!非但不究,反而有功!
陛下許諾,若將軍能陣前起義,或提供關鍵軍情,助朝廷破賊,則封亭侯,授中郎將實職,麾下將士皆按功行賞,妥善安置!
總好過跟著董卓西逃,前途渺茫,甚至可能被當做棄子犧牲吧?”
“亭侯……中郎將……”胡軫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這個價碼,不可謂不豐厚。尤其是那個“亭侯”,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爵位!
相比之下,跟著董卓西逃,確實生死難料,就算僥幸回到涼州,上麵還有韓遂、馬騰以及李傕、郭汜這些人,哪裡還有他的出頭之日?
部將也在一旁低聲道:“將軍……朝廷……似乎誠意很足啊。而且,呂布那邊……”
胡軫抬手製止了他,盯著那兩個“商人”,沉聲道:“空口無憑,我憑什麼信你們?”
年長男子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遞給胡軫:“此乃陛下信物及部分承諾文書,將軍可驗看。此外,為表誠意,我等還可告知將軍一個消息……”
他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董公……哦不,董卓的糧草,如今主要集中在後軍西南角的幾處營寨,由校尉楊定協同看管,但守備……並非十分嚴密。”
胡軫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塊製作精良、刻有特殊紋路的玉佩,以及一小卷絹帛,上麵確實蓋有皇帝的私印和一些許諾之言,筆跡和印璽都不似作偽。
他心中信了七八分。尤其是對方提到了楊定和糧草位置,這顯然是極具價值的情報。
他沉吟良久,內心天人交戰。
投降,有榮華富貴,但風險也大,萬一失敗,就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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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投降,跟著董卓西逃,斷後凶多吉少,就算僥幸活下來,前途也一片黯淡。
最終,對生存的渴望和對功名利祿的追求,壓倒了對董卓那本就所剩無幾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