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指揮中心,林峻手中的金屬u盤像一塊烙鐵,灼燒著他的掌心。他沒有立即向上級彙報“青鸞”的存在和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而是先與蘇雨晴、李濤以及絕對信任的陳隊,在一個絕對保密的小範圍內進行了溝通。
當林峻複述完“青鸞”的話,並將u盤插入隔離電腦,展示部分內容後,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屏幕上滾動著關於“基石振蕩”的深度數學模型、鏡像網絡實時拓撲圖比網安部門掌握的詳細得多)、以及對吳曉芸腦內鏡像共生狀態的精細分析報告。數據的深度和前瞻性,遠超專案組已有的認知水平。
“他們…他們真的在引導這個係統…”李濤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鏡像網絡在“壓力測試”後自我優化的數據流,聲音乾澀。
蘇雨晴則緊盯著關於吳曉芸的分析,臉色蒼白:“他們認為曉芸是‘橋梁’…但如果橋梁失控,或者被外力扭曲…”她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後果。
陳隊深吸一口煙,煙霧繚繞著他凝重的臉龐:“合作?與一個來曆不明、手段極端的組織?還要接納一個從非法人體實驗中誕生的…數字幽靈?這太瘋狂了!”
“但拒絕呢?”林峻的聲音低沉,“我們有能力徹底清除它嗎?就算能,代價是什麼?曉芸很可能…而且,‘青鸞’說得對,技術不會消失。今天有‘織網者’,明天可能有彆的。堵,真的能堵住嗎?”
他指向屏幕上“青鸞”留下的一份關於潛在合作框架的概要:
1.信息共享:“守望者”提供關於鏡像網絡和“基石振蕩”的深度研究數據;警方提供社會層麵動態和潛在威脅情報如“暗影集市”)。
2.聯合監控:建立聯合小組,共同監控吳曉芸狀態和鏡像網絡進化,共享分析結果。
3.引導實驗:在嚴格倫理審查和安全控製下,進行小規模、低風險的引導性實驗,觀察係統對正向刺激如解決複雜公共問題)的反應,嘗試建立溝通渠道。
4.危機應對:製定聯合應急預案,應對係統失控或外部勢力攻擊等極端情況。
這個框架,將警方和“守望者”綁在了同一條船上,共同麵對一個未知的存在。
“這是與魔鬼做交易!”陳隊掐滅了煙頭。
“也可能是唯一避免更大災難的機會。”蘇雨晴輕聲說,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吳曉芸的數據上,“如果我們拒絕,‘守望者’可能會繼續他們不受監管的‘測試’,而我們將完全失去對局麵的了解。至少…合作能讓我們有一席之地,能嘗試保護曉芸,能對這個進程施加一些影響。”
李濤也艱難地開口:“林隊,陳隊,從技術角度看,我們單獨應對確實越來越吃力。‘鎖匠’…不,‘守望者’的技術領先我們太多。合作,哪怕是有限的合作,或許能幫我們爭取到時間和工具。”
小範圍內的意見出現了分歧,但都明白這是一個關乎重大的抉擇。
最終,這個燙手山芋被遞交給了更高層。一份絕密的、由林峻和蘇雨晴共同撰寫的報告,連同“青鸞”提供的部分數據和合作框架,被送往擁有最高決策權的部門。
等待批複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吳曉芸的狀態似乎印證了“青鸞”的話。在沒有任何外界明顯刺激的情況下,她偶爾會提出一些關於城市管理、交通流優化甚至疾病傳播模型的、極其深刻且具有建設性的想法,思路清晰,邏輯嚴密,完全不像一個法學院學生。當她被問及這些想法的來源時,她自己也說不清,隻覺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鏡像網絡也在悄然變化。那些低優先級的節點不再僅僅是潛伏,它們開始以一種極其節能的方式,協助處理一些公共網絡中的冗餘數據或進行初步的風險模式識彆,其行為…竟然隱約帶有一絲“公益性”?雖然這可能是係統自我優化和尋找存在意義的無意識行為,但也讓觀察者們心情複雜。
幾天後,最高決策層的批複下來了。內容簡短而沉重:
“原則同意建立有限度的接觸與信息共享機製。成立‘棱鏡’特彆小組,林峻任組長,蘇雨晴為首席顧問,李濤協調。授權與‘守望者’進行初步談判,底線如下:
1.確保公民吳曉芸的人身安全與人格完整為最高優先。
2.任何涉及吳曉芸的實驗必須經‘棱鏡’小組及倫理委員會雙重批準。
3.‘守望者’必須公開其組織架構、資金來源及最終目的。
4.我方保留在任何時候終止合作並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的權利。”
這並非全盤接受,而是一種極其謹慎的、帶著鐐銬的試探性合作。高層也看到了潛在的巨大風險和同樣巨大的、難以預料的可能性。
拿著這份批複,林峻感到肩上的擔子前所未有地沉重。他不再是單純的追捕者,他成了走在鋼絲上的談判者,一個試圖馴服未知力量的守護者。
他用“青鸞”給的加密通訊器發出了第一條信息:
“‘棱鏡’已成立。可談。地點時間?”
很快,回複到來:
“明智的選擇。明晚8點,濱海美術館,數字藝術展區,《混沌中的秩序》展廳。——青鸞”
新的會麵,在新的地點。這一次,不再是黑暗中的對峙,而是光明下的、關乎未來的博弈。
林峻知道,從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起,他們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這條路的儘頭是天堂還是地獄,無人知曉。他們能做的,就是握緊手中的籌碼,警惕前方的迷霧,為了他們所守護的一切,在這條充滿未知的路上,艱難地走下去。
抉擇的重量,已經壓下。而他們的每一步,都將書寫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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