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實木大門無聲滑開，瞬間將費城的喧囂與廉價大麻味隔絕在外。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深色胡桃木鑲板牆壁，柔和的暖金色燈光從精心設計的壁燈和每張桌子上方的吊燈灑下，映照著光潔如鏡的桌麵和精致的銀質餐具。
空氣中彌漫著頂級牛肉炙烤的焦香、陳年葡萄酒的醇厚以及淡淡的雪鬆木氣息。侍者身著筆挺的黑色製服，動作優雅無聲，如同訓練有素的影子。
奧麗維婭顯然精心準備過。一襲酒紅色絲絨長裙完美勾勒出曲線，襯得肌膚如雪，金發在精心布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當她看到餐廳的規格和張夏預定的位置後，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絕對夠格，湛藍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臉頰泛起紅暈。
“哦，張。這裡太棒了！你真是太貼心了!”她落座時，聲音裡都帶著雀躍，她顯然誤會了張夏這頓“投資餐”的用意，以為這是某種浪漫的信號。
張夏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內心卻在瘋狂計算著菜單上那些天文數字。他強作鎮定地點了一份菜單上中等價位的菲力，並堅持要了最便宜的配菜，看著奧麗維婭興致勃勃地點了招牌的乾式熟成肋眼和鵝肝前菜，心都在滴血。
更讓張夏眼前發黑的是，奧麗維婭根本沒看酒水單的價格，直接對侍酒師微笑著說：“請給我們推薦一款適合牛排的、口感豐富的波爾多。要最好的。”
侍酒師心領神會，片刻後，一瓶標簽古舊紅酒被優雅地開啟，倒入晶瑩的醒酒器。
就在第一口價值不菲的紅酒滑入喉嚨，侍者剛端上滋滋作響的牛排時，奧麗維婭似乎覺得氣氛還不夠，輕輕打了個響指，一位身著筆挺燕尾服的小提琴手應聲而至，站在他們桌旁不遠處。悠揚舒緩的琴聲如絲如縷，瞬間將本就精心營造的浪漫氛圍推向了頂點。
奧麗維婭臉頰微紅，湛藍的眼睛在燭光下波光流轉，她舉起晶瑩的水晶杯：“張，為了……費城，為了這個美妙的夜晚。”她的聲音溫柔而充滿期待。
張夏硬著頭皮舉起杯，正琢磨著怎麼把話題引向“明後兩天是否有空送我去幾個地方”這種實用主義方向時。
嗡……！
他口袋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劇烈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著“傑西卡”的名字。
張夏對奧麗維婭做了個極度抱歉的手勢，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相對安靜的洗手間通道。
電話剛一接通，傑西卡的聲音就像機關槍掃射般衝了出來：
“小夏！那個黎非！她絕對有問題！她撒謊！她明明就認識那個符號！她還騙我說是什麼裝飾花紋！她肯定知道些什麼！”她似乎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停！慢點說！”張夏被這連珠炮轟得有點懵，下意識壓低聲音，“什麼符號？從頭說清楚！”他皺眉，努力在優雅的小提琴背景音裡捕捉關鍵信息。
“符號……就是……”傑西卡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想描述，但注意力瞬間被彆的東西吸引了過去，“……等等……你那邊……什麼聲音？”
她的語調裡充滿了狐疑，像隻突然嗅到異樣的兔子。
“嗯？”張夏沒反應過來。
“我好像聽到……叮叮當當的？刀叉碰盤子的聲音？”傑西卡的耳朵異常敏銳，語氣裡的驚怒被好奇暫時取代，“你在……吃東西嗎？這才早上9點……”
“笨蛋！”張夏忍不住吐槽，“你那邊是早上9點，我這邊是晚上9點！當然在吃飯！”
“哦哦……我忘了。”傑西卡有點不好意思，但好奇心占了上風，“那你在吃什麼呢？怎麼聽著……好像還有人在演奏樂器呢？”
她捕捉到了那若有若無的悠揚旋律。
“耳朵還挺靈的，”張夏無奈承認，知道瞞不過，“吃的牛排。”
他儘量說得輕描淡寫。
“牛，排？！”傑西卡的聲音瞬間拔高了一個八度，穿透力十足，“你在吃牛排？！張夏！你是跑去美國旅遊的嗎？！我也想吃牛排！”
委屈和不平衡感瞬間爆炸。
“……下次帶你來。”張夏試圖安撫，聲音帶著一絲哄勸。
“好吃嗎？”傑西卡立刻追問，似乎完全忘了打電話的初衷，語氣裡充滿了對未知美味的向往。
“……還行。”張夏含糊其辭，摸了摸鼻子。
“還行……那就肯定很貴吧？”傑西卡的聲音低落下來，帶著對金錢的心疼，小心翼翼地猜測，“差不多得要一百塊？”這是她認知裡對貴的極限想象。
“咳……”張夏乾咳一聲，有點心虛，“少了……”
“少了？！”傑西卡驚愕，“那……得四五百？？”她的聲音都顫抖了，這個數字對她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呃，還差點。”張夏硬著頭皮說。
“不會要1000多吧？張夏！”傑西卡徹底震驚了，連“師父”的尊稱都忘了，直呼其名，充滿了難以置信，“一頓飯這麼貴！到底能好吃到哪去？”她嘟囔著，價值觀受到了巨大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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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頓，是一份。”張夏不得不糾正她的認知偏差。
傑西卡徹底炸了：“什麼？一份？！那你點了幾份？！”她的聲音尖得幾乎破音。
“兩份。”
“兩份，你和誰？！”
“呃，一個美國女孩，今天開車送了我一天，我為了表示感謝，所以……”張夏試圖解釋。
“所以那個拉琴的也是你叫的嘍……？”傑西卡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被背叛的憤怒，“你用我倆的錢，在泡妞？！”
“一頓飯，一頓飯吃掉我一個月工資！”她越想越氣，聲音裡充滿了悲憤。
“還沒算紅酒呢。”張夏幾乎是下意識地好心提醒，他甚至沒好意思說，這瓶紅酒的價格，他都不知道……但是憑他估計，上萬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紅！酒？！”傑西卡仿佛被重錘擊中，氣得倒抽一口涼氣，“牛排！高檔餐廳！紅酒！張夏！”她的控訴火力全開，“我在學校擔驚受怕，被鬼嚇，被黎非騙！你居然在費城頂級牛排餐廳吃大餐！喝紅酒！還有小提琴伴奏！張夏！你這個沒良心的資本家！吸血鬼！葛朗台！”她恨不得順著電話線爬過來。
“聽我說……”張夏試圖辯解。
“我不聽我不聽！”傑西卡在那邊耍賴式地打斷，“等這個破案子結束，你必須！立刻！馬上！帶我去吃一次一模一樣的！頂級牛排！小提琴！紅酒！一樣都不能少！你發誓！現在就發誓！對著你麵前那塊資本主義的牛排發誓！”
張夏又好氣又好笑，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道：
“行行行！我答應你！案子一結，帶你來吃！吃撐為止！好不好？其他事情我們晚點再說？”
“一言為定！你要是敢反悔……”傑西卡重重地哼了一聲，威脅的意味十足，然後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得，這頓還沒搞定呢，又欠一頓！”張夏無奈地搖搖頭，苦笑一聲。收拾了一下情緒，朝座位走了過去。
“張，一切都好嗎？”奧麗維婭關切地詢問，優雅地切下一小塊帶著完美焦香邊緣的昂貴牛排，送入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