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觸地的瞬間,並非熟悉的教室的硬質地板或廁所隔間冰冷的瓷磚,而是……鋪著落葉的校外小徑?夕陽的金輝透過稀疏的樹冠灑下,在泥土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裡是草木的清香和晚風的微涼。
與前兩次直接墜入暴力和絕望的中心不同,這次的場景似乎有些平靜?
傑西卡瞬間警覺,但身體的主人似乎毫無防備,甚至帶著點……輕鬆的愉悅?
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帶著一種刻意放輕的、小心翼翼的意味。傑西卡感覺“自己”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並非傑西卡設想中那個照片中如同玩偶般精致的銀發女孩,萊拉·羅斯。而是一個金發的男生。他斜靠在路邊的樹乾上,單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另一隻手隨意地撥弄著額前垂下的幾縷金發。夕陽勾勒出他年輕而棱角分明的側臉,嘴角掛著一絲自認為迷人的微笑。
傑西卡心中一凜……是他!照片裡那個手臂親昵地搭在萊拉肩膀上的男生,馬庫斯·克拉克!
“嗨,”馬庫斯的聲音刻意壓得低沉而有磁性,帶著一種輕佻的自信,“新來的?我猜……你還沒什麼朋友吧?”
傑西卡感覺到身體的主人……那個真正的受害者,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澀和局促感湧了上來。她下意識地低下頭,手指絞緊了書包帶。
“彆緊張嘛,”馬庫斯輕笑一聲,向前一步,拉近了距離。“交個朋友怎麼樣?我叫馬庫斯。”
他伸出手,見對方沒有反應,又自然地收回去,從褲兜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
“喏,我的號碼。”他不由分說地將紙條塞進受害者手裡,手指甚至有意無意地擦過對方的手背,帶著一種讓人不適的輕佻。“隨時可以打給我,特彆是……晚上覺得孤單的時候。”
他眨了眨眼,笑容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暗示。
受害者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攥緊紙條,臉頰瞬間燒得通紅,頭垂得幾乎要埋進胸口,含糊地應了一聲,幾乎是逃也似地轉身快步離開,腳步慌亂得差點絆倒。
傑西卡心中警鈴大作!這雖然不是霸淩正在進行時的氛圍,但也絕不是什麼單純的示好!這輕佻、油膩的搭訕,帶著明顯的性暗示!受害者此刻感受到的慌亂和羞澀,更像是涉世未深者對異性侵略性行為的懵懂反應。
難道這是噩夢開始前的序曲……幻境在展示仇恨的源頭?!
這個念頭剛閃過,周圍的景象驟然扭曲!空氣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夕陽、小徑、樹木瞬間化為流動的色塊!
好快!
傑西卡一驚。這是三次幻境以來第一次如此迅速的場景切換!沒有暴力的強行拖拽,更像是一種……迫不及待的、飽含怨毒的回憶呈現?
顧悅靈,或者說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是想急切地告訴她什麼?這段看似甜蜜的搭訕,是未來所有苦難的導火索?
眩暈感尚未完全褪去,場景已經穩定下來。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課桌椅……這裡是教室。
受害者正低著頭收拾書本,傑西卡的目光落在課桌抽屜深處。受害者小心翼翼地從中拿出一個包裝極其精美、碩大得有些誇張的糖果禮盒。禮盒上係著一張折成心形的卡片。
傑西卡能清晰地感知到受害者內心的波動:一絲被關注的虛榮,一絲對禮物的好奇,還有那懵懂少女對“王子”心意的期待。
她拆開卡片,裡麵是幾行歪歪扭扭、用詞貧乏卻充滿自以為是的熱情字
“嘿,honey,我的東方小寶貝,
你真是迷死人了,像上天派來的天使!
從第一眼,我的心就被你偷走了!做我的女孩吧!
——你命中注定的王子,馬庫斯”
傑西卡感到一陣生理性反胃……這情書油膩得讓人窒息。受害者似乎也感到了強烈的尷尬和不適,臉頰發燙,微微蹙眉,眼神裡流露出明顯的失望。
她猶豫了一下,拿出紙筆,認真地寫下了回信:
“馬庫斯同學: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現在隻想專注於學業。
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試著做朋友,你的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放學後還給你。”
字跡乾淨工整,帶著少女特有的矜持和明確的拒絕。
“叮鈴鈴!”
急促的上課鈴聲驟然響起。受害者連忙將回信折好塞進書包,又看了一眼那盒巨大的糖果,無奈地歎了口氣。
放學鈴聲終於敲響。受害者抱著那盒沉甸甸的糖果,在逐漸空曠的走廊裡有些躊躇地走著,心裡盤算著如何退回禮物才能避免尷尬。就在她拐過一個轉角時……
“砰!”
一聲悶響,受害者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人!巨大的糖果禮盒脫手飛出,“咚”地摔落在地。
“沒長眼睛啊?!走路不看路?!”一個尖銳刻薄的聲音立刻響起,是艾米莉·哈靈頓!
受害者心頭一緊,慌忙抬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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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歉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的目光撞上了站在艾米莉身前的那個人。
瀑布般的銀白色長發,在走廊的燈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皮膚白皙細膩得近乎透明,那雙眼睛卻沒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片沉寂的漠然。在人群中散發著一種非人的疏離。
萊拉·羅斯。
她隻是站在那裡,目光淡淡地掃過受害者因慌亂而泛紅的臉頰,然後落在了摔在地上的糖果禮盒上。精美的包裝已經微微變形。
艾米莉還想再罵,卻被萊拉一個眼神製止。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艾米莉瞬間噤若寒蟬,縮了縮脖子。
“沒事吧,新同學?”萊拉開口了,她的唇角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勉強可以稱之為“微笑”。但這笑容卻沒有絲毫暖意。
她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將地上的禮盒撿了起來,目光隨意地落在了禮盒標簽上那個潦草的簽名上。眼眸深處似乎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光芒閃過,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不是男朋友送的?”萊拉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受害者連忙搖頭:“不是!是……是好朋友送的。”
“好朋友?”萊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你的確有一個不錯的好朋友。”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回頭見。”
說完,她隨手將糖果禮盒遞還給受害者,動作隨意得像在丟棄一件垃圾。然後,她不再看對方一眼,徑直帶著艾米莉從受害者身邊走過。
幻境再度切換,傑西卡發現自己正獨自一人坐在聖瑪麗中學空曠的天台上。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橘紅色,微涼的晚風吹拂著。受害者手裡捧著一個簡單的飯盒,似乎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獨自用餐。
她剛打開飯盒蓋,一陣刻意壓低、卻因激動和緊張而難以完全掩蓋的爭執聲,順著風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水塔或通風設備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