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做了什麼……?”
黎非僵立在敞開的電箱旁,指尖還殘留著閘刀的觸感。就在閘刀被拉下的一瞬間,那縈繞的嗡鳴消失了,腦中蠱惑的低語也沉寂了。隻剩下一個聲音在回蕩: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
黎非猛然的一個激靈,雙手趕緊再次抓住那紅色的閘柄,用儘全身力氣向上扳去,指甲刮出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
然而那閘刀卻仿佛被焊死在了關的位置上,紋絲不動。
“不,不!”
黎非絕望地嘶喊,淚水洶湧而出。她猛地回頭,望向顧悅靈剛才站立的方向,濃霧在斷電的瞬間已然消散。
但那裡……空無一人!隻有一陣得意且充滿怨恨的笑聲,如同幽靈般在空曠的地下走廊裡回蕩,然後迅速遠去,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傑西卡!”黎非的心臟驟然停止,她不顧一切地朝著醫務室的門撲去。就在她衝到門前的一刹那——
砰!
醫務室那扇厚重的鐵門,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從內部猛地撞開了。門板狠狠砸在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門口,傑西卡的身影呆楞在那裡,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身體還保持著向前撲倒的姿勢。
“傑西卡,快,到我身邊,抓緊我!”黎非撕心裂肺地尖叫,一邊跑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傑西卡剛剛要走出門口的瞬間,醫務室的內側牆壁上,那麵鑲嵌在藥櫃上方、用於檢查外傷的寬大落地鏡,鏡麵卻驟然如同水波般劇烈蕩漾起來!
緊接著,一雙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臂,猛地從劇烈波動的鏡麵深處探了出來,精準無比地抓住了傑西卡的雙肩!
“啊——!”傑西卡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的巨大力量猛地向後拽去。
她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瞬間被拖離了門口,朝著那麵詭異的鏡子倒飛而去。黎非的手指,在最後一刻,堪堪觸碰到傑西卡飛揚起的衣角。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傑西卡的身體,如同被投入水麵的石子,毫無阻礙地沒入了那波動的鏡麵之中!
鏡麵在吞噬傑西卡的瞬間,劇烈地蕩漾了一下,隨即迅速恢複了平靜,光滑如初,仿佛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從未發生。
鏡中,隻留下傑西卡那張因震驚而蒼白的臉龐,以及那雙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眼睛。這凝固的影像如同一個殘酷的墓碑。
這一幕……與七年前,黎非最後一次看到的葉姿幾乎一模一樣!
“不……!!”黎非瘋狂地撲向那麵鏡子,雙手用力拍打著冰冷光滑的鏡麵,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傑西卡,傑西卡!出來,出來啊!”她哭喊著,用儘全身力氣捶打,鏡麵卻紋絲不動,冷冷地映照著她那張絕望和悔恨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黎非的額頭抵著鏡麵,淚水如同決堤般湧出,滑過鏡麵,留下蜿蜒的水痕。
鏡中的自己,眼神空洞,隻剩下無儘的懊悔和崩潰。
濃霧隨著屏蔽場的徹底失效而消散無蹤。聲控燈在腳步聲的震動下,一盞接一盞地亮起,驅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破敗的地下走廊。
提著沉重塑料袋的袁維,正焦急地在迷宮般的走廊裡兜轉,尋找著出路。突然,燈光亮起,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愕然發現,自己竟然就在醫務室門口幾步遠的地方兜圈子。
而門口的地上,癱坐著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正是黎非!
此時她正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中漏出,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滴落地上。
“黎老師?!”袁維心頭猛地一沉,浮上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立刻衝進敞開的醫務室大門內:
空無一人!
隻有設備斷電後殘留的焦糊味,以及空氣中尚未散儘的怨念氣息。那麵寬大的鏡子靜靜地掛在牆上,光滑的鏡麵倒映著袁維驚愕的臉。
“傑西卡呢?!”袁維猛地轉身,衝到癱坐在地的黎非麵前,聲音因焦急而拔高,“她去哪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消失?!黎老師,告訴我,你是不是見過她?!她到底去哪了?!”
黎非抬起頭,淚眼婆娑,臉上是崩潰般的絕望和深深的愧疚。她看著袁維焦急的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拚命搖頭,淚水更加洶湧。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語無倫次地重複著,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像是無法承受袁維的目光與這殘酷的現實,轉身朝著外麵,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黎老師!”袁維想追,但看著空蕩蕩的醫務室和那麵映照著他自己無助身影的鏡子,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傑西卡……消失了?在黎非在場的情況下?就在這個封閉的房間裡?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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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是傑西卡墜入深淵前聽到的最後聲音,微弱、模糊,如同隔著厚重的水層從遙遠的岸上傳來,帶著無儘的悔恨,卻又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她重重地摔在一片粘稠如同凝膠般的黑暗裡。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仿佛陷在泥沼中一樣,難以動彈。絕對的黑暗包裹著她,剝奪了視覺,隻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這就是……鏡子裡的世界?囚籠?還是墳墓?
這個念頭剛起,一股源自本能的危機感瞬間襲來!她驚恐地看到,周圍這片粘稠的黑暗地麵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下一秒,無數如同溺水者般枯槁慘白的手臂,密密麻麻地破土而出。它們蠕動著,帶著刺骨的寒意,朝著她抓來,仿佛要將她拖入永恒的深淵,撕碎、吞噬!
就在這些可怖的手臂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求生的本能猛地衝上傑西卡的頭頂,她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這片虛無的黑暗大喊:
“等等……楊安安!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她強迫自己壓下恐懼,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嘶啞,卻又奇異地透著一絲在絕境中硬生生擠出的冷靜,“我想知道……那最後一個壞種……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我不是想揭你的傷疤……我隻是……不想讓你永遠活在孤獨的憤怒裡!至少……多一個我來理解你!理解你承受過的痛苦!如果我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到底經曆過什麼了!”
這話語,沒有祈求憐憫,沒有試圖辯解,卻直指楊安安內心最深處那被怨恨層層包裹的傷口,和那份無人理解、無人共鳴的、蝕骨般的孤獨。
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些瘋狂抓向她的、蒼白的手臂,猛地一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它們懸停在傑西卡身體上方咫尺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