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我就跟著許薇一起出發前往機場,奔赴那個海濱城市。
因為要趕早班機,出門時間實在太早,小區裡一片寂靜,我想著江予安肯定還在休息,也就沒有再特意去跟他告彆,隻在上飛機前給他發了條微信告知行程。
兩個小時的航程裡,機艙內燈光昏暗,大多數乘客都在補眠,許薇也很快歪著頭睡著了。我卻毫無睡意,怔怔地望著舷窗外。
飛機攀升,衝破雲層,遠處天際線開始泛起魚肚白,繼而染上橙紅、金黃的瑰麗色彩,一輪紅日磅礴而出,將無垠的雲海渲染得如同燃燒的錦緞。
日出景象壯美非凡,我卻看得心口發堵。剛開始,陽光溫柔並不刺眼,我還能直視。可漸漸地,光線越來越強烈,灼目得讓人無法逼視,眼睛被刺激得又酸又澀,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許薇正好起身去洗手間,回來時看到我閉著眼,眉頭緊鎖,眼角似乎還有未乾的水光,她驚訝地小聲問:“月月,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我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觸手果然一片濕涼。我慌忙彆開臉,嘴硬道:“沒有哭,隻是……隻是太陽光太強烈了,刺得眼睛不舒服。”
許薇在我旁邊坐下,狐疑地看了看被遮光板擋住大半的窗外,又看了看我明顯情緒低落、強裝鎮定的側臉,她沒有再追問,隻是默默地抽了張紙巾遞給我,然後挨近我,壓低聲音說了句:“月月,你要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跟我說,彆一個人憋著。”
就是這麼一句簡單卻充滿關切的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強行壓抑的情緒閘門。
“哇——”地一聲,我再也忍不住,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毫無預兆地哭出聲來。昨晚積壓的震驚、無措、心疼,還有那份不被允許靠近、甚至被凶悍驅逐的細微委屈……所有複雜的情緒,直到此刻,在萬米高空,在閨蜜身邊,才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劇烈地顫抖。
許薇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崩潰嚇了一跳,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摟住我的肩膀,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聲音溫柔又帶著點無措的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哭出來就好了……咱們這次出來就是散心的,把不開心都丟在海邊!回去一切都會變好的,嗯?”
她並不知道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無法在情緒決堤的此刻清晰地向她訴說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幕。
我隻是靠在她肩上,任由眼淚洶湧而出,浸濕了她的衣襟。
我能理解江予安那一刻的情緒崩潰,我願意幫助他,安慰他,包容他所有的難堪和脆弱。
可是,誰又能來安慰一下同樣被衝擊到、也會感到無措和委屈的我呢?
我也是第一次麵對那樣的情況,我也會害怕,也會難過啊。
空姐推著餐車過來,送上了飛機餐。許薇幫我放下小桌板,將餐盒打開,然後把裡麵那個熱乎乎的、散發著黃油香氣的牛肉餅遞到我手裡,柔聲說:“趁熱吃點東西吧,吃飽了,胃裡暖和了,可能就沒那麼難過了。”
我哽咽著,接過那個牛肉餅,機械地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酥脆的外皮,鹹香的牛肉餡……味道很好。
可就在咀嚼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清晰地浮現出前兩天江予安特意給我做的那個三明治——烤得微焦的麵包,精心夾好的火腿芝士和蔬菜……
他想給我倒熱水卻做不到的無奈,他給我擦腳時的溫柔,他因為我一個噴嚏就如臨大敵的緊張,他明明自己情緒低落卻還記得先給我蓋好毯子的細心……
那些點點滴滴的好,像溫暖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所有的委屈和抱怨。
然後,就那一瞬間,奇跡般地,我心裡那些因為被凶、被推開而產生的細微怨氣,一下子就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洶湧、更深刻的理解和心疼。
我甚至開始後悔,後悔昨天最後離開得那麼乾脆,我應該再更耐心一點,更堅強一點才對。
他麵對的,是日複一日、具體而微的艱難和偶爾失控的絕望。而我那點無措和委屈,在他的痛苦麵前,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又大口咬了一下手裡的牛肉餅。
“嗯,”我對著許薇,努力扯出一個帶著淚花的笑容,“好吃。吃完就不難過了。”
是的,不難過了。
因為我知道,地麵之上,雲層之下,那個讓我心疼的人,正在獨自麵對他的戰場。而我,需要快點收拾好心情,然後,更堅定地回到他身邊去。
飛機平穩落地,打開手機,信號恢複的瞬間,我第一時間點開了微信。置頂的對話框裡,依然隻有我早上出發時發的那條孤零零的消息,沒有任何新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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