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等明天?”我站起身,看向陽台角落那些沉默的複健器材,“就現在吧。反正吃完飯也有一會兒了,適當活動一下正好。”
“現在?”江予安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林月,現在是約會時間。”
“談戀愛和鍛煉身體又不衝突。”我走到他輪椅後,推著他往陽台走,語氣不容置疑,“完全可以同時進行。比如現在,我陪你鍛煉,也算是一種……特彆的約會,對吧?我可以當你的專屬監督員兼啦啦隊隊長!”
他被我的邏輯逗笑,無奈地搖搖頭,但也沒再反對,任由我把他推到了陽台的站立架前。
夜晚的陽台很安靜,遠處城市的燈火溫柔地閃爍著。我把輪椅停在康複器材旁邊,固定好刹車。
“來吧,今日份的站立練習。”我拍拍站立架的扶手。
江予安看著站立架,又看看我,眼神裡帶著點無奈,卻又很配合。
“今天打算站多久?”我問他。
“先……二十分鐘吧。”他驅動輪椅緊貼著站立架停下,調整了一下輪椅的角度,熟練地刹住車。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了站立架的扶手,手臂肌肉繃緊,核心發力,開始憑借上肢的力量,艱難地將自己從輪椅坐墊上支撐起來。
這個過程我見過幾次,但每一次看,依然會覺得震撼。
他充滿力量的上半身與完全無法提供幫助、甚至有些礙事的下半身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微微凸起,全身的重量和平衡都依靠手臂和架子來維持。
終於,他完全站直了。身體微微晃動著,需要不斷調整手臂的力道來保持穩定。
站直後,他並沒有立刻放鬆,而是立刻低頭,非常仔細地看向自己的雙腳——因為它們沒有知覺,他無法通過感覺來判斷它們是否處於正確的位置,是否歪斜或者踮起腳尖。他必須用眼睛親自確認,兩隻腳是否平穩地、端正地踩在地上。
“要不要我幫你調整一下?”我問。
“還好,不用調整了”。”他確認道,聲音因為用力而有些短促。
然而,站了沒幾分鐘,新的問題出現了。由於腿部肌肉無法主動收縮維持姿態,他的膝蓋開始不自覺地、微微地打彎,身體也隨之晃動得更厲害了一些。
他試圖通過手臂用力來對抗這種趨勢,但效果不佳。
我立刻蹲下身,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用掌心牢牢抵住他微微向後彎曲的膝蓋窩,給他一個向前的支撐力,幫助他將膝蓋“鎖”直。
我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部的溫度和皮膚下骨骼的輪廓,以及那不受控製的、細微的顫抖。
被我抵住膝蓋的瞬間,江予安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他低下頭看我,眼神複雜:“林月,不用這樣……旁邊有束縛帶,你幫我綁一下膝蓋就行了,那樣就不用一直蹲著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專門用來固定膝關節的彈性綁帶。
但我搖了搖頭,依舊穩穩地抵著他的膝蓋,仰頭看著他:“我不在的時候,你再用那些綁帶吧。我在的時候,我來。”
我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這樣你會很累。”他歎了口氣。
“不累。”我衝他笑了笑,“這樣我才能更真實地感覺到你在努力,感覺到……我能幫上一點點忙。比隻是站在旁邊看著,感覺好多了。”
江予安看著我,眼神深邃,仿佛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是化為了一個極輕的、帶著無儘溫柔的歎息。他沒再堅持,隻是低聲說了句:“……傻姑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就這樣蹲在他身邊,用手幫他穩定著膝蓋,時不時抬頭看看他,問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他則一直堅持著,汗水逐漸浸濕了他的鬢角和額前的頭發,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但握著扶手的手臂始終穩穩地支撐著身體。
我們沒再多說話,陽台裡隻有他努力的呼吸聲和夜晚的風聲。但這種無聲的陪伴和支撐,卻仿佛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有力量。
二十分鐘到了,我提醒江予安坐回輪椅。
同樣艱難的過程反向進行。他再次依靠手臂力量支撐住身體,解開束縛,然後謹慎地、緩慢地完成轉移,重新坐回輪椅裡。
坐穩的那一刻,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洇濕了一小片。
“辛苦了!”我立刻遞上毛巾和水。
他接過毛巾擦了擦汗,喝了幾口水,緩了一會兒,才抬頭看我,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運動後的酣暢和笑意:“林老師,這樣算不算……同時進行了?”
“算!當然算!”我用力點頭,蹲下來看著他,“以後我每天都陪你‘同時進行’,好不好?保證比你一個人練效果好!”
他看著我認真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
“好。一言為定。”
喜歡取消婚禮的風,吹來了輪椅上的他請大家收藏:()取消婚禮的風,吹來了輪椅上的他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