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蹲下身,顧不上地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伸出手,極輕極輕地撫摩著他的後背,感受著他肌肉因為疼痛和無力而帶來的細微顫抖。
“彆胡說!”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努力想讓語氣聽起來輕鬆又堅定,“江予安,你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真的!今天換了彆人,經曆剛才那些,可能早就崩潰了,可你從頭到尾都做得那麼好,比我冷靜,比我得體……這點意外算什麼?根本不值一提,你千萬彆自責,好不好?”
我急切地想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他的痛苦和自我厭棄。
“剛才明明就是我的問題,”我繼續說著,聲音裡帶了濃濃的歉疚,“是我沒看好輪椅,是我沒及時扶住你……我才該說對不起,是我沒做好……對不起,江予安,真的對不起……”
我一遍遍地道著歉,仿佛這樣就能覆蓋掉他剛才那句令人心碎的“我好無能”。
江予安靠在那裡,依舊垂著頭,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在我一遍遍笨拙的安撫和攬責下,他緊繃到極致的背部肌肉,似乎極其輕微地放鬆了一點點。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商量的語氣:“江予安,地上涼,我們……一起努力,坐到輪椅上好不好?”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裡的痛苦和挫敗感尚未完全褪去,但多了一絲清明。他看了看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遙不可及的輪椅,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指揮著我,聲音還有些沙啞:“把輪椅……再推近一點,刹好車,對準我。”
我立刻照做,將輪椅小心翼翼地調整到最適合他發力的位置,每一個動作都格外謹慎,生怕再出一點差錯。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分彆撐在車門框和輪椅的腳踏板上,嘗試著想要憑借臂力直接將自己撐起來,坐回到輪椅裡去。但這個動作對於此刻腰背疼痛、又剛從痙攣中緩解過來的他來說,實在太難了。
畢竟輪椅的高度對於坐在地上的他而言,顯得格外高。
他嘗試了一次,手臂劇烈顫抖,最終還是無力地滑坐回去,額頭上剛乾一點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他喘著氣,回頭看了看那架輪椅,又轉回頭看向我,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確定,甚至是一絲……近乎懇求的驗證,輕聲問我:“林月,你相信……我能自己上去嗎?”
我的心猛地一酸。他是在向我尋求肯定,尋求支撐他搖搖欲墜的自尊的最後一點力量。
我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目光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的眼神因為我這句話而微微亮了一下。
但我緊接著,還是放軟了聲音,補充道,帶著心疼和懇求:“可是……江予安,你最近腰疼得厲害,今天又折騰了這麼久,消耗太大了。所以,讓我幫幫你,好不好?就這一次,嗯?”
我生怕傷到他的自尊,語氣幾乎是小心翼翼的。
他看著我,眼神掙紮了片刻,那點剛剛亮起的光彩又慢慢黯淡下去,被現實的疲憊和疼痛取代。他最終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妥協般地、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聲音低啞:
“那……你幫我?”
“好!”我立刻應道,繞到他身後。
按照他的指示,他一手死死撐住車門框,另一隻手撐住輪椅的坐墊邊緣。我則從他身後俯身,雙手從他腋下穿過,環抱住他的胸膛,深吸一口氣。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用力。”他說。
“嗯!”
“一、二、三!”
隨著他的口令,我們同時發力!他依靠著強大的臂力核心力拚命向上撐,我則用儘全身力氣向上抱扶。他的身體沉重無比,因為我姿勢彆扭,使不上全力,過程依然艱難無比,甚至能聽到他因為極度用力而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悶哼聲。
但這一次,我們成功了!
他終於艱難地、一點點地挪回了輪椅裡!
幾乎是跌坐進去的瞬間,他就猛地向後癱靠在椅背上,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被汗水徹底浸透,連睫毛上都掛著細小的汗珠。
我也累得夠嗆,胳膊酸軟,但顧不上自己,趕緊繞到他前麵,蹲下身,幫他把有些歪斜的身體擺正,仔細調整好坐姿,又幫他把因為剛才一番折騰而姿勢彆扭的雙腿和雙腳重新在腳踏板上放好。
做完這一切,我剛想抬頭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卻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因為用力過度還在微微顫抖,卻握得很緊。
我疑惑地抬頭看他。
隻見他垂著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然後,他低下頭,將乾燥卻冰涼的嘴唇,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愫,印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個吻,很輕,很短促,甚至不像一個吻,更像是一個無聲的印記。
夾雜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帶著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激,或許還有一絲未能完全排解的屈辱,以及……最深沉的依賴。
他沒有說話。
但那一刻,所有的情緒,仿佛都通過這個輕觸的吻,傳遞到了我的心底,沉甸甸的,又帶著一絲酸楚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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