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和餐廳的區域，在我們兩人的配合下很快就變得窗明幾淨。
但到了臥室部分，江予安就真的愛莫能助了。那三級台階，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隔絕在了主要的清潔區域之外。
他操控輪椅停在台階邊緣，看著上麵的走廊和臥室門，似乎有些不甘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我說：“其實……就三級台階，而且又是在自己家裡，沒外人看見。我大不了爬上去唄，應該也能幫你做點事。”
我想象了一下他用手臂支撐身體、艱難攀爬台階的樣子，心裡立刻一抽，想都沒想就堅決地搖頭拒絕了：“不行！絕對不行！不安全，而且也沒必要。”
我指了指另一邊的廚房：“你去把廚房的台麵和櫃門擦擦吧？我看那邊台麵高度你應該都能夠到。臥室裡的活兒輕省，我自己來就行，很快的。”
江予安看了看我堅定的表情，知道拗不過我，隻好點點頭，操控著輪椅轉向廚房：“那好吧，聽你的。辛苦你了。”
兩間臥室的打掃確實不算重活。換上新洗曬過的、帶著陽光味道的床單被套，用濕抹布將梳妝台、書桌、床頭櫃上的浮塵仔細擦淨，再用拖把將地板拖一遍，整個空間立刻就煥發出了迎接主人的生機。
等我做完這些，從臥室裡出來時，發現江予安竟然還在廚房。
他正背對著門口，努力伸長胳膊，擦拭著操作台的深處。這個廚房的台麵為了收納方便，做得比較深，這對於坐著輪椅的他來說，確實是個挑戰。
即使他儘力將身體前傾，手臂伸到最長，指尖勉強能夠到最裡麵，但要想用力、均勻地擦拭到位，就非常困難了。
我靠在廚房門框上，安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略顯笨拙卻異常認真的背影，心裡軟成一片。
他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抑或是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一看到我，他臉上那點努力和認真立刻垮了下來，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表情，像隻沒能完成任務的大型犬，把手裡的抹布朝我遞了遞：
“林月……”他拖長了聲音，帶著點求助的意味，“這裡……需要你幫忙。我夠不到最裡麵，擦不乾淨。”
他那副樣子把我逗笑了，我立刻走過去，爽快地接過他手裡微濕的抹布：
“好嘞！交給我吧！江總監休息一下，監工就好！”
我利落地開始清理他剛才無法觸及的角落和縫隙。他則操控輪椅稍微退開一點，給我讓出空間，就真的乖乖坐在那裡“監工”，目光跟著我的動作移動。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種對現代科技的讚歎和實用的向往：
“現在家裡有掃拖一體機，真是方便多了，至少地麵清潔省了大力氣。”他頓了頓，想象著說，“要是以後科技再發達點，能發明出可以爬上桌子、精準擦桌麵的機器人，我一定第一時間買一台！”
他的話裡沒有自怨自艾，隻有一種基於現實需求的、樂觀又務實的期待。
我一邊用力擦著灶台，一邊笑著回應：“那你可得努力賺錢，這種高科技機器人，剛出來的時候肯定不便宜。”
“沒問題。”他答得乾脆，聲音裡帶著笑意，“為了讓我們家林月少乾點活，我也得努力啊。”
廚房裡充滿了洗潔精淡淡的清香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笑聲。陽光照進來，將這一切渲染得平凡又溫暖。
一切收拾妥當，我和江予安最後環視了一下這個變得整潔卻依舊顯得有些冷清空曠的老房子，準備離開。
鎖上門，乘電梯下樓。電梯下行時，我看著光可鑒人的梯壁，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猛地抓住了剛才那種“缺了點什麼”的感覺。
“花！”我脫口而出，轉向江予安，“家裡太久沒人住，總感覺缺了點生氣和溫馨感。要是能在客廳和餐廳擺上幾瓶鮮花，你爸媽回來一開門看到，心情肯定會特彆好！”
江予安聞言，眼睛也亮了一下，讚同地點點頭：“你這個想法很好。我媽確實挺喜歡花的，不過……”他笑了笑，帶著點無奈的調侃，“她自己是個工作狂，根本沒耐心和時間照看花草，所以基本上是養什麼死什麼，堪稱植物殺手。後來乾脆就不養了。”
“那我們不養盆栽，就買現成的鮮切花！”我立刻有了主意，興致勃勃地說，“去花店挑一些正在盛放的，插在花瓶裡，能保證他們回來住的這幾天，家裡一直有漂亮的花看著就行！”
“好。”江予安對我的提議全無異議，眼神裡帶著欣賞和暖意，“那就這麼辦。”
於是，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我們，立刻改變了行程。江予安操控著輪椅，和我一起在小區附近尋找起花店來。
老小區周圍生活氣息濃厚，沒走多遠，就在街角找到了一家不大的花店。店裡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色花卉，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芬芳的香氣。
我們仔細挑選起來。我傾向於選擇色彩明亮、寓意美好的花朵，比如象征著溫暖歡迎的向日葵、幸福歸來的百合、還有溫馨康乃馨。江予安則更細心些，會考慮花期長短和是否過於香氣濃鬱影響睡眠。
最後，我們搭配了好幾束不同的花，又特意買了幾個素雅的花瓶。
抱著滿懷的鮮花再次回到那間老房子，感覺瞬間就不同了。我們將鮮花插瓶，小心翼翼地注入清水，然後擺放在客廳的茶幾、餐廳的餐桌，甚至那無法跨越的台階旁的邊櫃上，也放了一小瓶活潑的雛菊。
瞬間，那些安靜的角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明亮的色彩和鮮活的氣息驅散了所有的沉悶和冷清。
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景象，我仿佛能想象到江予安父母推開家門時，那一瞬間的驚喜和溫暖。
“這下好了。”我滿意地拍拍手，和江予安相視一笑。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恰好照在那一簇簇盛放的鮮花上，花瓣邊緣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我們鎖上門，這一次，是真的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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