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氣氛令人窒息。我腦子裡飛速旋轉,拚命想著該如何打破這個局麵,既不能繼續刺激他,又要讓他明白我的心意。
突然,我靈光一閃,想起了上次來探路時的一個發現!
“對了!”我儘量讓語氣聽起來輕鬆自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就在這半山腰附近,看到過一幢房子,當時瞄了一眼,好像是個茶室,後麵還帶著民宿呢!環境看著挺幽靜的。我們應該快到了,要不……我們去那兒歇歇腳,喝杯熱茶怎麼樣?我是真的有點走不動了,想坐會兒。”
我特意強調了我的需求,並且補充道:“我就是累了想歇歇,絕對不是不願意登頂了,更不是不願意陪你一起!我們休息好了,有力氣了再繼續往上爬也行啊,或者就在茶室那邊用無人機看看風景也一樣很棒!”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反應。
江予安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判斷我話裡的真實性,又像是在做心理鬥爭。最終,他眼底那層冰冷的防禦似乎融化了一些。他輕輕點了點頭,一直緊緊握著輪圈的手也鬆開了,身體微微向後靠,任由我推著輪椅調轉方向,朝著我所說的茶室方向走去。
這個小小的讓步,讓我大大地鬆了口氣。
推著他往前走的時候,我注意到他不自覺地用手撐著輪椅扶手,微微動了一下身體。我立刻明白,他是在給坐得太久、承受了太多壓力的臀部和腰部解壓。
我心裡一酸,停下腳步,繞到他側麵,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在他後腰和尾骨的位置輕輕揉按起來,幫他緩解不適。
他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然後慢慢放鬆下來,偏過頭來看我。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他的眼神複雜,有殘留的受傷,也有不易察覺的動容。
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卻不再像剛才那樣帶著刺骨的寒意,而是充滿了某種沉重的認真:“林月,我真的……不願意成為你的負擔。”
這一次,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委屈。我迎上他的目光,同樣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回應他:
“你不是負擔。”
我頓了頓,繼續用最真誠的語氣說:“你聽我說,要是我一個人呢,我肯定是懶得爬山的,覺得又累又沒意思,可能就在家躺平了。但是因為有你,我願意出來走走,看看這些風景,嘗試這些不一樣的事情。”
我看著他眼睛,努力把我的心意傳遞過去:“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我也看不到無人機下那麼美麗獨特的視角,體驗不到這種一起努力‘爬’上山的感覺。這些經曆和快樂,都是你帶給我的,怎麼能說是負擔呢?”
他看著我,久久沒有說話,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冰封的寒意終於逐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軟的、被理解的微光。
果然,沒走多遠,那間雅致的茶室就出現在路邊的綠樹掩映之中。然而,新的問題立刻擺在了眼前——通往茶室的小路並非柏油路,而是由大小不一的石頭鋪就的,凹凸不平。腳踩上去尚且覺得硌腳,對於輪椅來說,更是顛簸難行,根本無法順利通過。
江予安看了看那條路,又看了看我額角的汗珠,眼神一黯,輕輕歎了口氣:“算了月月,彆折騰了,還是直接下山吧。”
“彆呀!都看到房子了!”我趕緊阻止他,不甘心地仔細觀察著地形。我發現,在石頭路的旁邊,還有一條窄窄的土路,雖然也是自然路麵,但相對平整一些,寬度似乎剛好夠一台輪椅通過。
“走這邊試試!”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小心翼翼地推著輪椅離開了石頭路,拐上了那條窄窄的土路。
土路雖然平一些,但非常窄,一邊是硌腳的石頭路,另一邊就是長滿了荊棘和低矮灌木的斜坡。我儘量讓輪椅的輪子緊貼著石頭路的邊緣,以免江予安被旁邊的荊棘叢劃到。
但他坐著的高度剛好避開了大部分枝杈,反而是站著推輪椅的我,不可避免地會被那些旁逸斜出的樹枝和尖刺劃到手臂和衣服。
江予安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立刻抬起手,儘可能地幫我擋開那些危險的枝條。“小心點!”他提醒著我,語氣裡帶著擔憂。
有一次,一根帶著尖刺的樹枝猛地彈回來,眼看就要掃到我的臉,他下意識地用手臂一擋——
“嘶——”他輕輕吸了口氣,那根刺險險地擦過他的小臂,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差點劃傷。
“你沒事吧?!”我趕緊停下檢查。
“沒事,沒劃到。”他搖搖頭,催促我,“快走吧,小心你自己。”
我們就這樣,一個小心推著,一個抬手護著,艱難地走完了這段不長卻異常難走的小路,終於來到了茶室的門前。
然而,新的問題又來了——
茶室的門口,赫然又有三級不矮的台階!古樸雅致,卻將輪椅徹底隔絕在外。
江予安看了看台階,又看了看我疲憊的樣子,搖了搖頭:“月月,算了,你已經很累了,彆再花力氣背我了。要不就彆上去了,就在這兒歇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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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麵並沒有合適的座位,隻有冰冷的石階。
他見茶室裡似乎沒什麼客人,比較安靜,沉吟了一下,做出了決定:“或者我自己試試挪上去。”
“這怎麼行?太危險了!”我立刻反對。這三級台階可比一般的台階要高,而且下麵是硬石板。
“要不我還是先去找人幫忙吧?”我提議道,然後先一步邁上台階,推開了茶室的門。
結果,茶室裡隻有兩個人——老板娘是一位氣質溫婉的中年女性,還有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正在擦拭桌子。店裡一個其他客人都沒有。
我說明了情況,她們很熱心地跟我出來。但看到門口的三級台階和坐在輪椅上的江予安,兩位女性也都有些犯難了。她們顯然沒有足夠的力氣安全地協助他上去。
“這……我們可能抬不動……”老板娘歉意地說。
江予安對著她們溫和地笑了笑,語氣卻異常堅定:“沒關係,謝謝你們。我自己可以試試。”
說著,他不再猶豫。他先將輪椅儘可能靠近最底下的台階,然後刹好車。他雙手先撐在更高一級的台階上,然後利用強大的手臂力量,猛地將上半身支撐上去,同時艱難地拖動毫無知覺的下半身……
他的動作緩慢而吃力,每一次移動都看得人心驚膽戰,生怕他手臂一軟或者重心不穩會摔下來。我和老板娘都下意識地伸出手,虛護在他周圍,準備隨時救援。
但他咬緊牙關,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憑借驚人的核心和臂力,以及不服輸的意誌力,竟然真的一級、兩級、三級……成功地、驚險萬分地將自己挪上了那三級台階坐到了茶室門口的平台地上!
他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帶著點成就感的笑容。
“你看,我說我可以。”他抬頭看著我,眼神亮亮的。
我看著他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心裡又是心疼又是佩服,趕緊和老板娘一起,幫忙將他的輪椅抬上台階,再協助他重新轉移回輪椅上。
終於,我們進入了茶室。
這一路的艱難,讓這杯即將喝到的熱茶,顯得格外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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