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屬於年輕女孩的手,皮膚因為缺乏活動和陽光,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甚至能看清皮膚下青色的纖細血管。手指細長,原本該是很漂亮的手型。
然而,此刻它們卻以一種無力且不自然的姿態彎曲著。手腕微微向下耷拉,手指的關節有些僵硬,指尖蜷縮,無法自如地伸展。整雙手看起來軟綿綿的,像是不聽使喚的、精致的木偶部件。
長期的神經損傷導致肌肉萎縮和張力異常,使得它們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抓握能力,連最輕微的“捏”這個動作,對她而言都可能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我幾乎沒有抓握的力氣,”璐璐的聲音平靜地陳述著這個殘酷的事實,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人心上,“指尖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按鍵盤。”
她努力想動一下手指,證明給我看,但那幾根蒼白的手指隻是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幅度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一刻,病房裡安靜極了。窗外的喧囂,走廊的人聲,仿佛都被隔絕在外。隻剩下璐璐那雙無力抬起的手,和她眼中剛剛燃起又迅速熄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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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這雙手,腦海中瞬間閃過江予安那雙骨節分明、能穩健地操控電動輪椅、能翻閱厚重法律書籍的手。同樣是坐在輪椅上,同樣是身體有了殘缺,但境遇卻如此不同。江予安至少還擁有靈活的上半身和雙手,他還能憑借自己的專業和能力,牢牢掌控自己的人生。而璐璐,她連最基礎的、表達自我的工具都難以駕馭。
寫作,這個在我看來是出口、是救贖的方式,對她而言,卻因為身體的極端限製,成了另一道看不見的、冰冷的高牆。
我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溫熱的酸液裡,又軟又澀。
我張了張嘴,想說“可以用語音輸入”,但看著她眼中那深不見底的絕望和疲憊,這句話卡在喉嚨裡,沒能立刻說出來。我知道,技術的解決方案,有時並不能直接抵達心靈的困境。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我回過頭,看見護士推著治療車站在門口,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37床,準備一下,要換藥了。”
換藥。
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瞬間將我從璐璐的困境中拉扯出來,拽回到另一個更緊迫、更私密的現實裡——江予安,他也需要換藥了。
我幾乎是立刻站起身,懷裡的筆記本電腦變得有些沉甸甸的。
“璐璐,阿姨,我先回去了。”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促,“江予安那邊……也到時間了。”
璐璐媽理解地點點頭,連忙起身送我。
而璐璐,她已經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天花板,那雙無力的手也慢慢放回了原位,仿佛剛才那短暫的交流和情緒波動,已經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抱著電腦,幾乎是小跑著穿過了走廊。剛才在璐璐病房裡感受到的那種沉重的、近乎絕望的無能為力,此刻轉化成了一種更為具體的、混合著緊張、決心和一絲隱秘羞怯的情緒。
從璐璐的病房到江予安的病房,不過幾步的距離,我卻感覺走了一個世紀。
腦海裡交錯著璐璐那雙無力抬起的手,和即將要麵對的、江予安背後那片需要清理和嗬護的傷口。
推開病房門,室內的光線比走廊稍暗,安靜了許多。江予安已經醒了,正側躺著,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麼。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來。
“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嗯。”我應了一聲,反手輕輕關上門,將電腦放在床頭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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