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終於徹底散場了。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外走,談論著今晚的獎項和最後那場驚人的告白。我和臟臟包隨著人流慢慢往外挪,她懷裡抱著那束與她此刻心情格格不入的玫瑰和那條昂貴的項鏈,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完全沒有了之前連中兩元時的狂喜。
走到會場外,寒冷的夜風一吹,讓人清醒了不少。臟臟包看著手裡的花和項鏈,像是看著燙手山芋。
“月月,這個……”她為難地看著我。
“你先拿回去吧,就算不喜歡,處理也要等明天冷靜下來再說。”我勸道。
她點了點頭,又把花和項鏈塞回給我:“你先幫我拿一下,我……我去個洗手間。”
她逃也似的跑開了,或許隻是想找個地方獨自待一會兒,理清混亂的思緒。
我站在寒冷的夜色裡,抱著冰冷的無人機、蒸烤箱,還有那束象征著麻煩的玫瑰和項鏈,心裡五味雜陳。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江予安發來的信息:
「我們在停車場,沈默沒事。你那邊怎麼樣?」
我回複:「臟臟包被嚇到了,對告白者無意。她很擔心沈默。」
江予安回了一個「嗯,知道了。等她出來,送她上車。我們這邊不用擔心。」
放下手機,我看著燈火通明卻逐漸冷清下來的酒店門口,心裡沉甸甸的。這個夜晚,以熱鬨和幸運開場,卻以一場意外的告白和無聲的退場結束。有人收獲了獎品,有人表達了心意,有人受到了驚嚇,也有人……將本就深藏的心事,埋得更深了。
真正的“好運氣”,或許從來都不是那些看得見的獎品,而是能與你真正“並肩同行”的那份懂得與契合。而這份運氣,今晚,似乎與某些人擦肩而過了。
寒風中,我裹緊了大衣,等待著臟臟包出來,也等待著,將今晚這最後的混亂,暫時畫上一個句號。
沒等多久,臟臟包就從酒店側門走了出來。臉上的慌亂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焦灼的擔憂。她快步走到我麵前,語氣急促:“月月,我還是不放心沈默。我們一起去停車場找他們,我想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
我看著她眼底不加掩飾的關切,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
我們兩人,我抱著那些沉重的“獎品”,她空著手卻心事重重,一起走向停車場。遠遠地,我們就看到了那輛之前見過的pv,瑞哥站在車外,見到我們,微微點頭示意。
車窗降下,露出了沈默的側臉。他看起來已經平靜了許多,隻是臉色在停車場冷白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過於蒼白,那份慣常的溫和笑容也消失不見,隻剩下淡淡的疲憊。
江予安的輪椅停靠在車邊,他正和車內的沈默低聲說著什麼。
“沈默!”臟臟包小跑過去,彎下腰,扒著車窗,急切地問,“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槍,充滿了真切的擔憂。
沈默轉過頭,目光落在她寫滿焦急的臉上,那眼神很深,像是想從中分辨出什麼,又像是怕看得太清楚。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卻沒什麼溫度的淺笑:“老毛病了,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沙啞一些,“不用擔心。”
“真的沒事嗎?”臟臟包還是不放心,眉頭緊鎖。
“嗯。”沈默應了一聲,隨即移開視線,看向車前方,語氣變得平淡而客氣,“時間不早了,上車吧,先送你回去。”
這是一個主動的、甚至是帶著點疏離的關懷。
臟臟包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送自己。她看著沈默明顯不想多談的側影,又看了看他臉上揮之不去的倦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語氣帶著體貼:“不用了不用了,你都累了,趕緊和瑞哥回去休息吧。我叫個車很方便的。”
她的話音剛落,沈默幾乎是立刻,沒有任何遲疑地,接話道:“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他甚至沒有客套地再堅持一下。
然後,他對著車外的瑞哥微微頷首。
瑞哥會意,立刻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沈默最後看了一眼臟臟包,那目光極其短暫,像是蜻蜓點水,又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般迅速收回。他低聲說了句:“我們先走了。”這話像是說給臟臟包聽,也像是說給旁邊的江予安和我聽。
車窗緩緩升起,隔斷了內外。引擎發動,車燈亮起,黑色的汽車平穩地駛離了停車位,沒有絲毫留戀地彙入車流,很快消失在夜色深處。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臟臟包還維持著微微彎腰、看著車窗的姿勢,僵在原地。她臉上的擔憂、體貼、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都像是被瞬間凍結,然後,隨著那遠去的車尾燈,一點點碎裂、剝落。
我走到她身邊,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卻看見,大顆大顆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從她眼眶裡滾落下來。先是無聲的,然後肩膀開始微微顫抖,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從她緊抿的唇邊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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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充滿了委屈、茫然和無助的哭泣。
我心頭一緊,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臟臟包,怎麼了?彆哭,彆哭……”我低聲安撫著,停車場空曠而安靜,隻有她壓抑的哭聲和寒冷的夜風。
江予安也驅動輪椅靠近了一些,沉默地陪伴著,遞過來一包紙巾。
臟臟包在我懷裡哭了很久,才慢慢平複下來,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明明,明明今天沈默能來參加年會,我那麼開心……我盼了好久……他畫得那麼好,應該被更多人看到……我……我還中了大獎……可是……可是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
她的話語混亂,邏輯不清,但那份巨大的失落和傷心卻無比真實。
她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還在為她中了蒸烤箱而真心高興、縱容著她興奮的人,後一刻就能如此平靜、甚至近乎冷漠地將她推開,獨自離開。
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被人突如其來的告白弄得手足無措時,他沒有像江予安護著我那樣,哪怕隻是給她一個支持的眼神,而是選擇轉身離開。
她更不明白,自己這份沒由來的傷心和委屈,究竟源於何處。
我摟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輕顫,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我大概能猜到沈默為何如此。周嶼那場光鮮亮麗的、當眾的告白,像一麵鏡子,殘酷地照出了他與臟臟包之間那看似微小、實則巨大的鴻溝。一個是可以捧著鮮花、當眾示愛的健全才俊,一個卻是連自己都需要小心維護尊嚴、害怕成為拖累的輪椅畫家。那份深植於骨子裡的自卑和“不配得感”,在那樣強烈的對比下,瞬間吞噬了他。
他的離開,不是不在乎,恰恰是因為太在乎,所以選擇在自己徹底失態前,倉皇退場,維持最後的體麵。而他拒絕送她,或許是因為,那狹小的車廂空間,在那時那刻,於他而言已是難以承受的煎熬。
“沒事了,沒事了,”我輕聲安慰她,“可能就是都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嗯?”
臟臟包靠在我肩上,輕輕點了點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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