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頓了頓,看向那屏幕上的懸案卷宗標題,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情緒。
“至於鯊人?嗬,王隊說得對,那是犯罪!該抓!該死!但這顆毒蘑菇能長這麼大,甚至快成了某些人心裡的神菇…
這塊土裡沒肥料可不行,現在不是光顧著拍死蘑菇的時候!得想想這爛泥塘,怎麼清,清完了還要消毒。”
他啪地合上打火機,目光如電:“否則?今天摁死一個小醜,明天還會長出閻王!根源不在‘他’,而在於‘為什麼是他’。”
他的發言立場微妙,不讚成私刑,卻直指製度痛點,戳破了高壓下大家不願明說的膿瘡。
“平衡…秩序…不能以暴易暴…”
一直沉默觀察的林修竹此刻緩緩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鎮定,眼神卻沉重如鉛,如同洞悉一切黑暗的老僧。
“江顧問的話…有其極端性,但道出了當下困境的核心之一。”
他的手指劃過屏幕上那個冰冷的“懸案篩選隊列”邏輯框:
“這個小醜組織利用長期懸而未決的社會痛點,提供高效、具備強烈感官刺激的‘解決’方案,收割公眾扭曲的崇拜與現實無助感轉化而來的流量支持。”
“挑戰國家司法壟斷權,重塑社會‘公正’認知規則!
試圖建立一套以自身規則為準繩、效率優先、信息公開的‘平行司法體係’。
公眾的負麵情緒就是他們的土壤和養料!放任下去…其破壞力遠大於十個連環鯊手。”
他微微停頓,看向屏幕角落那個代表著技術核心堡壘的圖標,眼神憂慮而深邃:
“至於技術…鐘博士更有發言權。”
鐘明宇抬手狠狠摘下金絲眼鏡,揉著酸脹的鼻梁。剛才那瞬間突破皮秒級日誌時間戳的操作模式,依舊在他腦中激蕩。
他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被技術碾壓後的焦躁:
“林教授說的趨勢是致命的!這組織技術優勢太強!信息獲取能力恐怖到可以直接洞穿我們最深的檔案庫!行動力詭譎高效。
一旦他們真的把‘懸案審判’這種模式規模化、流程化運作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不是爭論私刑是否合理的時候,是生存之爭!
我們必須在他們的規則成型前找到那個核心源頭,揪出那個‘下棋的人’,然後…徹底毀掉那個‘棋盤’。”
整個作戰中心死寂得隻剩機器的嗡鳴和粗重的呼吸。所有目光,有意無意,都彙聚到了唯一還在沉默操控著主控屏的身影上。
周若萱背對著所有人,肩膀線條挺直,如同冰冷的雕塑。
那份冰冷的“懸案篩選隊列”在屏幕上某個角落兀自存在,永陵路幸福花園惡性持械搶劫滅門案的標簽清晰可見。
沒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她的左手在虛擬鍵盤懸停區上方幾毫米處穩定不動,指腹邊緣卻在微微發白。
呼吸的頻率……
在某個極其短暫的瞬間,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存在感,仿佛整個世界被抽空了空氣。
滴答。
鍵盤上一個指示燈的閃爍恰好映亮了她操控屏幕一角那片極其微小的屏幕保護膜倒影。
在那個倒影深處——
她的瞳孔……在永陵路三個字上如同冰麵碎裂般……驟然收縮成了絕對冰冷的針尖。
當那個代表著無儘噩夢的地址再次以如此冰冷、公開、被“評估”的方式被重新激活,並以“優先執行”的姿態出現在那個魔鬼的清單上時。
支撐著她走到今天的所有冰冷、堅硬、用於封存那段雪火與絕望的基石,在核心的深淵處,無聲地出現了一道貫穿性的裂痕。
冰冷的火焰沿著裂縫向內燎原。
名為“複仇”的種子,開始在屬於“法律追凶”的鋼鐵壁壘之中,破開了第一道縫隙。
對那個小醜審判者,她此刻唯一的念頭,前所未有地清晰與扭曲:
絕對、在他毀滅我之前找到他,然後……用代碼,或者用雪鯊了他。
……
審判值化作的生命力在陳媛雪管裡沉穩流淌。
清晨,陳媛第一次拒絕了護工的攙扶,獨自站在了仁心醫院走廊儘頭的窗邊。
晨曦的金輝穿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她蒼白的臉上勾勒出清冷的輪廓。
指尖拂過冰涼的玻璃,窗外是車水馬龍的城市蘇醒景象。她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消毒水味的空氣。
指尖劃過手機屏幕,審判天眼無聲啟動。冰藍網格覆蓋城市圖景,視野沿著無形的射線迅速擴展——1公裡…1.5公裡…臨界2公裡。
驀地。
一個如同深淵雪泉般噴湧的猩紅數字驟然灼入她的意識!數值是高得令人戰栗的【92】
位置鎖定:濱海市東郊,臨近省界的城鄉結合部——“前進村”小商品批發市場入口附近。
【目標鎖定!坐標定位:濱海市東新區前進村小商品市場7號倉儲區南側道路。】
張建軍,45歲,為隴西省連環殘肢鯊人案主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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