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顏攥著剪刀的手指泛白，指腹被磨得發紅。林宗堯那句"混得這麼慘"像個小乞丐，精準地紮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是啊，她現在確實夠狼狽的。父親躺在icu，公司被查封，連件乾淨衣服都湊不齊，還要穿著他的襯衫遮羞。委屈像潮水似的湧上來，眼眶瞬間就熱了，可她偏要梗著脖子，把眼淚逼回去，抬著下巴瞪他，像隻炸毛的小獸。
林宗堯忽然朝窗外喊了一聲："張媽。"
正在廚房收拾的張媽連忙跑過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林先生，怎麼了？"
"給各房......"他頓了頓，改口道，"給那幾家打電話，讓他們把閒置的女裝送兩套過來，半小時內要。"
張媽愣了一下，大半夜的要女裝？但她沒多問，應了聲"好"就去打電話了。
蘇清顏握著剪刀的手鬆了鬆，心裡有點發懵。他這是......在幫她？可剛才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又不像。她垂著眼，看著地上被剪得亂七八糟的布料，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倔強有點可笑。
半小時後，張媽抱著一大摞衣服進來，堆在沙發上像座小山。有連衣裙、針織衫，還有幾件看起來沒穿過的羽絨服，都是些款式簡潔的牌子貨。
林宗堯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指了指那堆衣服："選兩件能穿的。"
換做三個月前，這些衣服根本不入她的眼，可如今……蘇清顏剛要走過去，就聽見他慢悠悠地補充："不過有個條件。"
她停住腳步，警惕地看著他："什麼條件？"
他勾了勾嘴角，眼底閃著促狹的光："叫一聲"好哥哥"，就能拿一件。"
蘇清顏的臉"騰"地紅了，又氣又窘。這人怎麼回事？一會兒像塊冰，一會兒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專愛捉弄人。她攥緊拳頭，轉身就往客房走："誰稀罕。"
關上門，她把自己摔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襯衫的雪鬆味鑽進鼻腔，讓她想起剛才他靠近時的樣子，心跳又不爭氣地亂了。她翻出白天穿的那件沾了汙漬的睡衣，咬咬牙套在身上——就算難看，也不能受他的要挾。
可睡衣實在太單薄了，半夜凍得她縮成一團。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見客廳有動靜，又好像是錯覺。等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身上不知何時多了條羊絨毯。
客房門沒關嚴，她透過門縫看見張媽正指揮著兩個保潔阿姨，在客廳地板上裁剪那些送來的衣服。剪刀劃過布料的"哢嚓"聲格外刺耳，那些好好的衣服被剪成一條條的，看起來像是要做什麼手工。
"張媽，這是......"蘇清顏走出去，聲音還有點啞。
張媽回頭笑了笑："林先生說這些衣服款式舊了，讓改造成地毯，鋪在兒童房門口，免得小哲和念念總光著腳跑。"
蘇清顏看著那些被剪碎的衣服，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他竟然真的把這些衣服剪了做地毯？就因為她沒叫那聲"好哥哥"？這人的脾氣也太古怪了。
"蘇小姐醒啦？"門口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蘇清顏轉頭，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身後跟著兩個拎著工具箱的設計師，張媽正熱情地招呼他們。
"這是風尚定製的王總監，"張媽介紹道，"林先生特意讓他們來給你量尺寸，說你之前的衣服都不太合身。"
王總監笑著遞過一本畫冊："蘇小姐，我們帶來了今年的新款麵料，您看看喜歡哪種風格？林先生說全權由您做主。"
蘇清顏愣在原地，腦子裡亂糟糟的。昨晚他大張旗鼓地要衣服，今天就讓設計師上門定製......難道他要衣服做地毯是假，想讓她有新衣服穿才是真？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下去了。林宗堯怎麼可能這麼好心？一定是巧合，或者是張媽看她可憐，偷偷告訴了他。
她機械地配合設計師量尺寸，手臂抬起時，指尖不經意劃過掌心。她忽然想起昨晚林宗堯舔過的那個傷口，低頭一看，原本泛紅的劃痕竟然已經結了痂，沒那麼疼了。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麻，有點癢。她想起他冰涼的唇瓣觸到指尖時的溫度，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燙。
"蘇小姐，抬下胳膊。"設計師提醒道。
蘇清顏慌忙回過神，掩飾地捋了捋頭發。量完尺寸送走設計師，她看著客廳裡還在忙碌的保潔阿姨，實在覺得吵，便想去看看小哲和念念。
剛走到兒童房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爭執聲。小哲的聲音帶著怒氣："不用你管！"
"小祖宗，你膝蓋都腫了，讓張媽給你上點藥吧。"是張媽的聲音。
蘇清顏推門進去，看見小哲正一瘸一拐地往床上爬，膝蓋上一片淤青，褲腿都蹭破了。張媽拿著醫藥箱跟在後麵，急得直歎氣。
"怎麼回事？"蘇清顏走過去，蹲在床邊。
小哲看見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瞪起眼睛："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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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蘇姐姐是關心你。"張媽勸道，"昨天晚上你在老宅頂撞了二奶奶，被罰在走廊站了半夜，膝蓋都凍青了......"
蘇清顏這才明白，難怪昨晚回來沒看見小哲，原來是在老宅受罰了。她想起林宗堯昨晚那句"跟那群人待在一起，我怕真得犯病"，忽然有點理解他為什麼要裝病提前回來了。林家的長輩，似乎對孩子也格外嚴苛。
"我看看。"蘇清顏想去碰他的膝蓋。
"走開！"小哲猛地踹了一腳，雖然沒用力，卻帶著十足的抗拒。他從小就被送到林家，見慣了大人的臉色，誰是真心對他好，誰是假意敷衍，他心裡門兒清。
蘇清顏沒躲開，被他踹在胳膊上，不疼，卻有點澀。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出差，她被送到親戚家，也是這樣渾身帶刺，生怕被人欺負。
"林宗堯要是知道你這麼不聽話，肯定會生氣的。"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
小哲的動作瞬間僵住，像是被點了穴。他梗著脖子，臉頰漲得通紅，卻沒再亂動。蘇清顏看得出來，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有點怕林宗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