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顏跟著姑姑蘇曼麗走進“雲頂”私人會所時，指尖還帶著一絲涼意。今晚是趙家舉辦的元宵晚宴，名義上是聯絡豪門情誼，實則是趙董趙宏業為自家新能源項目鋪路的社交場——而蘇家，恰好是趙宏業近期想啃下的“硬骨頭”。
蘇曼麗捏了捏她的手腕，香芋紫旗袍的裙擺掃過地毯，珍珠項鏈在水晶燈下泛著柔和卻緊繃的光：“等會兒趙董要是問起你爸的情況，就說蘇振邦最近在休養，項目的事讓法務部對接。”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會所旋轉樓梯的方向，“樓上有間休息室，是我以前常用來補妝的，你先上去等我，我跟趙董打個招呼就來接你。”
蘇清顏剛點頭，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趙宏業的聲音，帶著中年男人特有的傲慢：“曼麗，躲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蘇曼麗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立刻轉頭對身後的傭人說：“張姐，帶清顏上樓，把休息室的暖氣開足點。”又對著蘇清顏壓低聲音，“沒我的話，千萬彆下來。”
蘇清顏跟著張姐上樓時，腳步有些沉。她知道姑姑在趙家的處境——當年蘇家落難，蘇曼麗嫁給趙宏業做續弦，才換得趙家對蘇家的資金支持。可這些年，她總覺得姑姑看趙宏業的眼神裡，藏著她看不懂的隱忍。
休息室是歐式風格，米白色沙發上搭著羊絨毯，牆上掛著一幅莫奈的仿畫，角落裡的落地燈亮著暖黃的光。張姐給她倒了杯熱牛奶就退了出去，門剛合上，樓下的爭吵聲就順著樓梯間飄了上來。
是趙宏業的聲音，帶著怒意：“蘇曼麗，彆給臉不要臉！蘇振邦那個新能源項目，要麼按我的價碼並入趙氏，要麼等著資金鏈斷裂，讓蘇家徹底從北城消失！”
蘇清顏握著牛奶杯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她輕輕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下看——蘇曼麗站在吧台前，麵前的紅酒杯倒在台麵上，暗紅色的酒液順著台麵往下滴，浸濕了她旗袍的下擺。而趙宏業站在她對麵，金絲眼鏡後的眼睛裡滿是陰鷙，手裡還捏著一個破碎的高腳杯杯腳。
“消失？”蘇曼麗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嘲諷，“趙宏業，你忘了當年是誰求著蘇家聯姻？忘了你說過會護著蘇家？”
“護著蘇家？”趙宏業冷笑一聲，伸手攥住蘇曼麗的手腕，用力把她往吧台邊推——蘇曼麗的後背撞到冰冷的大理石台麵，疼得悶哼一聲，手背上瞬間劃開一道血痕，是被他手裡的杯腳蹭到的。“我護的是蘇家的人嗎？我護的是你姐姐蘇曼華！要不是當年蘇曼華出了事兒，你以為我會娶你這個替代品？”
替代品？
蘇清顏的心臟猛地一縮，牛奶杯差點從手裡滑落。她小時候就聽家裡人說過，原來……姑姑嫁給趙宏業，是因為聯姻？
“替代品又怎麼樣？”蘇曼麗慢慢直起身，手背的血珠滴在地毯上，像一朵細小的紅梅，“你用我穩住蘇家，又用蘇家的資源壯大趙氏，現在反過來要吞掉蘇家的項目——趙宏業，你比我想的更自私。”
“自私？”趙宏業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我是商人，商人重利天經地義！當年蘇曼華要是嫁給我，蘇家現在就是趙氏的一部分，哪用得著看彆人臉色？都是你，都是你們蘇家騙我！”
蘇清顏靠在門後，渾身發冷。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父親最近總是失眠，為什麼蘇家的項目明明前景很好，卻遲遲不敢推進——他不是怕趙宏業，是怕這段過往被揭開，怕姑姑難堪……
樓下忽然沒了聲音，緊接著是瓷器摔碎的聲音，還有傭人的驚呼聲。蘇清顏屏住呼吸，就聽見趙宏業的怒吼：“滾！都給我滾出去！”
過了大概十分鐘，門被輕輕敲響，是蘇曼麗的聲音：“清顏，下來吧。”
蘇清顏打開門時，看見蘇曼麗已經換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裙，手背上貼了創可貼，頭發重新梳理過，隻是眼底的紅血絲藏不住。她走過去，從包裡拿出護手霜，輕輕擠在蘇曼麗的手背上：“姑姑，疼嗎？”
蘇曼麗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傻孩子，這點小傷算什麼。”她拉著蘇清顏走到樓梯口，指了指會所另一側的偏門，“晚宴快開始了，趙董肯定會過來敬酒，你從偏門先走，讓林宗堯來接你。記住，最近彆再跟趙家的人接觸，也彆問你爸項目的事。”
“姑姑，我……”蘇清顏想說她都聽到了，卻被蘇曼麗打斷：“你什麼都沒聽到，對不對？”
蘇曼麗的眼神裡帶著懇求，蘇清顏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我在樓上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這就對了。”蘇曼麗鬆了口氣，叫住一個傭人，“送蘇小姐從偏門出去，路上小心。”
蘇清顏走出偏門時，冷風一吹，眼眶瞬間紅了。她拿出手機，剛想給林宗堯發消息，就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賓利——是林宗堯的車。
車窗降下，林宗堯探出頭，眉頭微蹙：“怎麼才出來？我等了你半小時。”他看見她泛紅的眼眶，語氣立刻軟了下來，“上車，小哲和念念還在家等你帶元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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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顏坐進副駕駛，暖氣裹住全身，她才覺得稍微好受些。林宗堯沒再問她怎麼了，隻是遞給她一杯熱可可：“先喝點暖的，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車子剛開到會所門口的主乾道，蘇清顏忽然想起姑姑說的“彆參加晚宴”，可她包裡還放著給小哲和念念準備的禮物，是之前答應好要帶他們來見世麵的。她咬了咬唇：“宗堯，能不能……等我半小時？我去晚宴上拿個東西，很快就出來。”
林宗堯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陪你進去，彆走遠。”
晚宴大廳裡已經很熱鬨了，水晶燈照亮了滿場的衣香鬢影，侍者端著香檳穿梭在賓客之間。蘇清顏剛走進來，就聽見有人叫她：“清顏？真的是你？”
是江若彤，她的高中同學，也是左氏集團的千金。江若彤穿著粉色的禮服，快步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語氣裡帶著愧疚：“前陣子蘇家出事後，我一直想找你，可我爸不讓……你彆生氣好不好？”
蘇清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爸也是為了你好。”她明白，在北城的豪門圈裡，蘇家現在是“待宰的羔羊”，沒人願意跟他們扯上關係，江若彤能主動打招呼，已經很不容易了。
“那我先去找我媽了，回頭再跟你聊。”江若彤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宗堯，匆匆離開。
蘇清顏剛轉身，就被一個聲音叫住：“蘇清顏？好久不見啊。”
是李薇，以前總跟在江若彤身後的小跟班，去年嫁給了新晉的金科狀元，夫家是做地產的，最近風頭正勁。李薇穿著紅色的禮服，故意抬手撥了撥頭發，露出脖子上的星月項鏈——那是蘇清顏十六歲生日時，父親送她的禮物，後來蘇家資金緊張，她把項鏈送到拍賣行，沒想到會落在李薇手裡。
“清顏，你看我這條項鏈，是不是很眼熟？”李薇晃了晃脖子，語氣裡滿是炫耀，“我婆婆從拍賣行拍下來的，說這是以前蘇家的東西，質量就是好。對了，聽說你爸的項目快黃了？要不要我讓我老公幫你問問？”
周圍有人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看熱鬨的意味。蘇清顏握著包帶的手緊了緊，剛想開口，就聽見林宗堯的聲音：“李小姐，我太太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林宗堯走到她身邊，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眼神冷得像冰：“蘇氏的項目，昨天已經和林氏達成合作，後續會由林氏全權負責。至於項鏈——”他看了一眼李薇脖子上的項鏈，“我太太要是喜歡，明天我讓珠寶行送十條過來，比這個成色好十倍。”
李薇的臉瞬間白了，訕訕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那我不打擾你們了。”說完，轉身就走。
蘇清顏靠在林宗堯懷裡，心臟還在跳。林宗堯摸了摸她的頭發：“彆跟這種人計較，我們拿了東西就走。”
她點點頭，跟著林宗堯往禮品區走，剛拿起給小哲和念念準備的樂高禮盒，手機忽然響了——是張媽的電話。
“小姐，不好了！”張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川少爺在外麵跟人打架，被警察帶走了！對方說……對方說他砸了趙家的店！”
蘇清顏手裡的禮盒“啪”地掉在地上，樂高零件撒了一地。她抬頭看向林宗堯，臉色慘白：“小川……小川跟趙家的人起衝突了？”
林宗堯皺緊眉頭，立刻拿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查一下，北城哪個派出所剛帶走了蘇川，五分鐘內給我消息。”掛了電話，他扶住蘇清顏的肩膀，語氣堅定：“彆慌，我陪你去派出所，不會讓小川有事的。”
可蘇清顏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打架——趙宏業剛在會所裡跟姑姑鬨僵，蘇川就砸了趙家的店，這分明是趙宏業故意設的局。她看著滿場依舊熱鬨的賓客，忽然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竄上來：這場元宵夜宴，從來都不是什麼社交場，而是趙宏業為蘇家布下的陷阱。而她和蘇川，都成了陷阱裡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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