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卷詩
藤橋渡墟海,藥圃化蟲疆。
腹刻玄骨律,葫啼引歸航。
柴燈燃舊誓,脊劍淬新芒。
殘刃照前路,天椎指星霜。
第一幕:藤橋渡墟·藥圃化蟲
腳踝纏繞著那株奇異雷紋麥苗的細根,淡金雷光在根須與胎記間流轉,帶來微弱的刺痛與奇異的生命力回饋。厲烽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赤腳踏上了那座由生機藤蔓構築的青藤橋。
一步踏上,腳下並非堅實,而是如同踩在流動的液態翡翠之上!溫潤、堅韌,卻又帶著空間錯位的眩暈感。藤橋在他踏實的瞬間,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下的藤蔓寸寸崩解、消散,化為純淨的生命光點!他如同行走在虛空,腳下是不斷湮滅的橋梁,前方是藤橋儘頭扭曲變幻的藥園光影!
眼前景象飛速拉近、扭曲、重組。當最後一步踏出,腳下傳來濕潤泥土的觸感時,他已然身處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天地——青霄門後山藥圃!
然而,眼前的藥圃已非記憶中的仙家景象!
曾經氤氳的靈霧被一種粘稠、閃爍著幽綠星光的瘴氣取代,吸入肺腑帶著腥甜的麻痹感。
滿地奇花異草儘數枯萎腐敗,腐敗的枝葉上,結滿了無數人頭大小、半透明的蟲蛹!蟲蛹表麵布滿蠕動青筋般的星髓紋路,內部隱約可見蜷縮的、形態猙獰的星髓蟲幼蟲輪廓!它們如同惡毒的果實,沉甸甸地掛在枯枝敗葉間,散發著貪婪的吮吸氣息。
地麵並非泥土,而是鋪著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青銅屑!每一片碎屑上,都密密麻麻刻滿了扭曲、熟悉的字跡——那正是獨臂師在絕望與瘋狂中刻下的血淚遺言碎片!字跡如泣如訴,卻又被蟲蛹散發的汙穢氣息所玷汙。
藥圃中央,那口曾經清澈的古井,此刻正瘋狂地向外噴湧著灰白色的劫灰!灰燼如同火山噴發,衝天而起,又在半空緩緩飄落,覆蓋著這片死亡之地。更詭異的是,在噴湧的灰柱中,不時浮現出金袍人的殘影——他手持一尊扭曲的青銅藥鼎,正將無數掙紮的礦奴魂影投入鼎中熬煉!鼎口噴薄出的,正是這片汙穢瘴氣的本源!
厲烽的目光,瞬間被藥圃最深處,藤蔓覆蓋最濃密處所吸引——那裡,懸掛著一個巨大無比的玉白色蟲蛻!蟲蛻如同巨大的、半透明的蠶繭,表麵布滿天然形成的、蘊含大道至理的星圖紋理。它靜靜垂落,內部透出溫潤而深邃的青光,與周圍汙穢的環境格格不入,仿佛這片死地的唯一生機核心。蟲蛻下方,正是那株龐大到遮天蔽日的混沌葡萄藤的主乾,藤蔓虯結如龍,支撐著它。
第二幕:蟲腹玄經·斷指封律
厲烽無視四周令人作嘔的蟲蛹與瘴氣,目光鎖定那玉白蟲蛻。他一步步踏在冰冷的青銅屑與腐敗的枯葉上,腳下發出“沙沙”的碎裂聲,如同踩在無數破碎的遺言與枯骨之上。
靠近蟲蛻,一股難以言喻的生命本源氣息撲麵而來,帶著草木初生的清新,卻又混雜著一絲玉質的冰涼。蟲蛻的玉壁觸手溫潤,如同上好的古玉。他並指如刀,指尖凝聚新生的雷殛之力,猛地劃向蟲蛻堅韌的外壁!
“嗤啦——!”
出乎意料,蟲蛻堅韌無比,這一劃竟未能完全破開!厲烽眼中厲色一閃,右拳緊握,淡金雷紋瞬間亮起,蘊含著鎮壓初代殘魂的力量,狠狠一拳砸在蟲蛻之上!
“噗!”
這一次,玉白蟲壁應聲破裂,露出內部空洞。沒有預想中的粘液或內臟,隻有一片光滑如鏡的內腔壁!而這玉質的內腔壁上,赫然刻滿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的動態星圖!
《玄骨真解》現世!
這些星圖並非靜止,其軌跡、光點的明滅閃爍,竟與厲烽全身骨骼的每一次細微震顫、每一處骨紋的走向、每一次骨鳴的韻律,產生了完美的共鳴!仿佛這星圖就是為他這副曆經磨難的骨骼量身定製的終極法典!僅僅是注視,他全身的骨骼便發出低沉悅耳的嗡鳴,星髓琉璃骨、赤銅骨、新生凡骨三種特質在共鳴中隱隱有融合升華的趨勢!
厲烽心神劇震,伸手觸摸向那流轉的星圖。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玉壁的瞬間——
玉壁上的星圖核心,那對應人體心竅的位置,光芒大盛!一幅令人心悸的畫麵投影而出:
初代磨刀人披頭散發,麵容扭曲到極致,眼神卻帶著一種殉道般的瘋狂與解脫。他右手化作赤銅骨刃,正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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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血光迸濺!一顆仍在有力搏動、散發著璀璨星輝的心臟被他親手剜出!
緊接著,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初代將那顆滴血的心臟,猛地按向一隻懸浮在他麵前的、溫潤的玉葫蘆!心臟在接觸葫蘆的刹那,竟如同融化的琉璃,迅速滲入葫蘆之中!葫蘆表麵光華流轉,最終在葫蘆內部,凝聚成一個蜷縮的、散發著柔和星光的胚胎虛影!那胚胎的輪廓,竟與玉葫蘆此刻傳出的啼哭聲隱隱相合!
“葫鳴三聲,星門現形!”
玉質蟲蛻的內壁上,那些流轉的星圖紋理,竟在初代剜心投影結束後,自動扭曲、重組,拚湊出這八個觸目驚心的古篆預言!每一個字都仿佛由星辰構成,散發著宿命的氣息。
厲烽凝視著這預言,又看向自己觸碰玉壁的右手食指——正是當年在青岩鎮,被趙大膀子斬斷三指後,於百煉成灰中第一個完成蛻變的“凡骨”手指!此刻,這截手指在星圖共鳴下,內部的骨骼紋理竟與蟲蛻內壁上對應指骨的星圖完全重合!
一股源自《玄骨真解》本身的、冰冷而決絕的意念傳入厲烽腦海——欲承真解,需以蛻凡之指飼經!
沒有半分猶豫!厲烽眼神冰冷如鐵,左手猛地抓住那截閃爍著堅韌凡骨光澤的右手食指!他深吸一口氣,調動全身力量,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悶哼,狠狠向下一掰!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寂靜的藥圃中響起!那截承載著“凡骨”奧義的食指,被他硬生生齊根掰斷!
斷口處,沒有鮮血狂噴,隻有淡金色的骨髓光芒閃爍。他毫不猶豫,將仍在微微抽搐、閃爍著凡骨微光的斷指,狠狠按向玉壁星圖中那與之完美重合的指骨位置!
非遺:苗醫斷指封經術
斷指觸及玉壁的刹那,如同水滴融入滾燙的油鍋!玉壁瞬間變得滾燙!斷指在高溫下迅速融化、汽化,化作一股精純無比、蘊含著“凡骨”本源的淡金色氣流!這股氣流如同擁有生命,迅速滲入玉壁星圖之中,沿著那根指骨的星軌紋理急速蔓延、填充!
“嗡——!”
整片《玄骨真解》星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玉壁劇烈震動,那些流轉的星圖仿佛被注入了靈魂,徹底“活”了過來!光芒彙聚,最終在星圖核心處,凝結成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質地溫潤卻重若千鈞的玉簡——正是《玄骨真解》的實體傳承!
玉簡出現的瞬間,蟲蛻內壁上那些原本活躍的星圖驟然黯淡、固化,失去了所有靈性。巨大的玉白蟲蛻,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風化,最終化作一堆玉白色的粉末,簌簌飄落。
厲烽伸手,穩穩接住了那枚蘊含著無上骨道真解的玉簡。入手沉重冰涼,玉簡表麵光滑,卻仿佛有無數細微的骨骼紋路在流動。同時,他斷指的傷口處,一陣劇烈的灼痛傳來,如同當年在青岩鎮柴房,被獨臂師以苗藥腐草接骨時那種深入骨髓的滾燙藥力在重新煆燒傷口!新生的骨芽在劇痛中緩慢萌發。
第三幕:柴燈淬芒·脊劍初鳴
玉簡在手,厲烽無暇細看。懷中,那半片玉葫蘆的震動愈發劇烈,第二聲更加清晰、穿透力更強的嬰兒啼哭聲即將爆發!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電,穿透汙穢的瘴氣與搖曳的蟲蛹,死死鎖定藥圃邊緣,那片被巨大藤蔓陰影籠罩的破敗角落——正是當年他作為雜役弟子棲身的柴房!葫蘆的啼哭聲,如同無形的絲線,牢牢牽引著他歸向那裡!
厲烽身形如風,撞開腐朽的木門,踏入熟悉又陌生的柴房。
柴房內蛛網密布,積滿厚厚的灰塵與飄落的劫灰,空氣中彌漫著朽木和黴菌的味道。
角落,一盞油燈靜靜地燃燒著。燈盞粗糙古樸,燈油渾濁粘稠,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腥香——那是用星髓蟲屍體煉製的屍油!昏黃搖曳的火苗,在牆壁上投射出無數扭曲掙紮的影子,赫然是三百礦奴生前遭受折磨、痛苦嘶嚎的剪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柴房中央那根粗壯、黝黑、布滿刀劈斧鑿痕跡的斷臂鐵木樁!這是當年獨臂師以殘臂日夜捶打、磨礪意誌的見證!此刻,鐵木樁似乎感應到厲烽的到來,其表麵驟然裂開一道深邃的縫隙!縫隙內,幽冷的青銅光芒透射而出!
厲烽毫不猶豫,伸手探入裂縫!
入手冰涼沉重!他猛地抽出一物——竟是一個尺許長、造型古樸、表麵布滿雷火灼痕與藤蔓纏繞紋路的青銅骨匣!骨匣的材質與鎮壓初代殘魂的青銅棺槨如出一轍,匣蓋上,一個以錯金工藝鑲嵌的、暗紅色的“鋒”字,在昏黃的蟲屍油燈光下,閃爍著內斂而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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