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沙西市的風,比陳默市烈。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像小刀子。阿木站在黑石山的山脊上,手裡攥著卡魯留下的那本《管理學原理》——書頁被風刮得嘩嘩響,他卻一頁沒看,眼睛直勾勾盯著山腳下的沙丘。
沙丘後麵,就是太陽傭兵團的臨時據點。
三天前,巡邏隊又在沙西市邊緣發現了新的軍靴腳印,比上次更密,甚至在鐵礦附近留了幾個煙頭——是“駱駝牌”,傑克說過,這是太陽傭兵團常抽的煙。
“執行長,要不還是彆去了。”李老頭跟在後麵,喘著氣勸,“派幾個機靈的弟兄去偵查就行,您是執行長,犯不著親自去冒險。”
阿木沒回頭。他穿了件灰布褂子,把卡魯的藍西裝換了——李老頭說穿西裝太紮眼,他聽了。但腰間彆著的槍沒卸,是卡魯以前用的那把,槍套磨得發亮。
“我得自己去看。”阿木聲音悶悶的,“聽弟兄們說,心裡沒底。卡魯以前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得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有啥家夥。”
這話半是學來的,半是真心。他知道自己是個“莽夫”——以前跟著陳默打仗,靠的是一股衝勁,掄起砍刀就往前衝。可現在是執行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得學著“中庸”,學著穩。但“穩”不代表躲在後麵,傭兵團都快摸到家門口了,他坐不住。
“可您要是出事了,金沙會咋辦?”李老頭急了,“會長知道了,肯定得罵我沒攔住您。”
“彆告訴會長。”阿木回頭,拍了拍李老頭的肩膀,“我就去看看,不動手,看完就回來。您在沙西市等著,給我留輛卡車。”
他帶了五個護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老兵,趁天黑下了山,往傭兵團據點摸去。
李老頭站在山脊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沙丘後麵,歎了口氣。他知道阿木的脾氣——看著老實,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這就是他的矛盾:想當穩當的守成者,骨子裡的莽撞卻按不住。
阿木沒敢靠太近。傭兵團的據點紮在一個廢棄的礦洞裡,洞口架著兩挺機槍,四個哨兵背著步槍來回走,軍靴踩在沙地上,“哢噠哢噠”響。
“執行長,至少有二十個人守在外麵。”一個護衛趴在沙地裡,小聲說,“洞裡不知道還有多少。”
阿木點點頭,往礦洞側麵爬了爬。月光下,他看見洞門口停著三輛越野車,車鬥裡裝著箱子,不知道是彈藥還是彆的。有個高個子白人叼著煙,正對著哨兵罵罵咧咧,說的是法語,阿木聽不懂,但看那架勢,像是個頭目。
“記著,越野車三輛,機槍兩挺,哨兵四個,白人一個。”阿木掏出個小本子,用炭筆歪歪扭扭地記——這是跟李老頭學的,卡魯以前也總記。
他們在沙地裡趴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悄悄退回來,躲進了不遠處的一個沙窩子。阿木沒打算走:“再等等,看看他們白天有啥動靜。”
這一等,就是兩天。他們摸清了傭兵團的換崗時間——早上六點、中午十二點、晚上六點;知道了每天有兩個人開車去沙漠邊緣取水;還看到那個白人頭目每天中午會站在礦洞口打電話,對著手機喊“鐵礦”“交易”“三天後”。
“他們要動沙西市的鐵礦?”一個護衛問。
“不像。”阿木皺著眉,“要是搶鐵礦,直接衝過來就行,犯不著在這兒蹲這麼久。”他總覺得不對勁,像有什麼事沒看透。
第三天早上,阿木正趴在沙地裡看礦洞,突然打了個噴嚏。沙漠早晚溫差大,夜裡冷,他穿得少,凍著了。
“執行長,您沒事吧?”護衛問。
“沒事。”阿木揉了揉鼻子,“再看一天,明天就回去。”
他沒當回事,卻不知道這噴嚏,是後來所有事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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