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後事,也按卡魯的規矩辦了。
沒辦葬禮,陳默帶著幾個護衛,把他埋在了卡魯旁邊的麥田裡。兩座墳,一樣的小土堆,一樣的沒有墓碑。陳默在兩座墳前各放了一穗麥子,輕聲說:“卡魯,阿木來陪你了。他沒當夠半年執行長,你彆笑他。”
風一吹,麥田沙沙響,像有人在應和。
阿木走後,魯迪徹底掌權了。
他當陳默市長,乾得確實不錯。城市秩序井井有條,糧食分配算得清清楚楚,連孩子們的課本都重新印了,比以前整齊多了。他還照著阿木的遺願,派隊去撿傭兵團和叛軍的武器,撿回了二十多杆槍,幾箱子彈,甚至還有一挺重機槍——是傭兵團逃跑時落下的。
“魯迪市長真厲害!”大家都這麼說,“比阿木執行長還能乾!”
“兵不血刃就解決了傭兵團和叛軍,這才是真本事!”
越來越多的人支持魯迪。以前不服他的元老,也開始對他和顏悅色——魯迪給他們分了新的麥子,還讓工廠給他們打了新的鋤頭,誰也不會跟好處過不去。
魯迪卻很低調,每天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麻布褂子,見了陳默就鞠躬,見了老人就問好,一點架子都沒有。
“會長,您看,這是這個月的糧食賬。”魯迪把賬本遞給陳默,上麵的字寫得整整齊齊,一筆一筆都很清楚。
“做得好。”陳默點頭,心裡卻總覺得不對勁。
他去過一次沙西市,看到傭兵團和叛軍的戰場——屍體被黃沙埋了一半,到處都是彈殼和血跡。有個巡邏隊的護衛跟他說:“會長,其實最後幾次突擊,傭兵團本來想投降的,魯迪市長卻讓人繼續假扮叛軍,殺了他們的頭目,說‘斬草要除根’。”
陳默心裡一沉,去找魯迪。
“你為啥要殺傭兵團的頭目?”陳默問。
魯迪笑了笑:“會長,不殺他們,他們以後還會來報仇。斬草要除根,這才是對金沙會負責。阿木執行長也說,要務實。”
他又抬出了阿木。陳默說不出話。
陳默的心涼了半截。
陳默靠在牆上,說不出話。他終於明白魯迪眼睛裡的光是什麼了——不是聰明,是算計;不是對金沙會的忠誠,是對權力的渴望。
阿木到死都以為魯迪是個好小子,把金沙會托付給他。可魯迪從一開始就在利用阿木的信任,利用他的“莽”和“中庸”,一步步往上爬。
“現在怎麼辦?”陳默想。
陳默沒說話,看向廣場。魯迪正站在廣場上,給孩子們發沙棗糕,笑得一臉溫和。孩子們圍著他,喊“魯迪市長”,聲音甜甜糯糯的。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溫和的少年,手裡沾著這麼多血?
“就這樣吧。”陳默輕聲說,“金沙會剛安穩,不能再亂了。”
他知道,魯迪已經贏了。所有人都支持他,覺得他是救金沙會的英雄。要是現在揭穿他,沒人會信,反而會覺得是自己容不下年輕人。
可他也知道,魯迪這樣的人,不會滿足於當一個陳默市長。他的眼睛裡,藏著更大的野心。
夕陽把魯迪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廣場上,像一片巨大的陰影,慢慢籠罩了整個陳默市。
陳默看著那片陰影,心裡第一次覺得,沙漠裡的風暴,可能不是來自外麵的叛軍或傭兵團,而是來自內部——來自這個看似無害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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