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的婚紗,是魯迪從金沙薩“搶”來的。
準確說,是用三噸鐵礦換來的。那家婚紗店是比利時人開的,老板一開始嫌“沙漠裡的人穿不上這麼好的婚紗”,魯迪直接讓雇傭軍把鐵礦卸在店門口,笑著說:“要麼換婚紗,要麼這鐵礦就堆在你門口,直到你同意為止。”老板看著黑壓壓的雇傭軍,趕緊把店裡最貴的婚紗拿了出來——象牙白的蕾絲,綴著碎鑽,拖在地上像朵雲。
婚紗運到金沙會那天,索菲亞正在醫院給孩子打疫苗。魯迪抱著婚紗衝進醫院,把它鋪在診床上:“你看!喜歡不?”
索菲亞回頭,看到婚紗的瞬間,眼睛亮了,隨即又瞪了魯迪一眼:“你又用這種手段?”
“不然咋弄?”魯迪撓撓頭,“那家店老板油得很,好好說沒用。再說,三噸鐵礦換你一件婚紗,值!”
索菲亞沒再罵他,伸手摸了摸蕾絲,指尖有點抖。“太貴重了。”她小聲說。
“不貴重。”魯迪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是枚戒指,不是鑽石的,是保羅用鐵礦砂熔鑄的,上麵刻著“我愛你”三個字。“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他把戒指戴在索菲亞手上,“婚紗是給彆人看的,這個是給你看的。”
索菲亞笑了,眼淚掉在婚紗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婚禮定在2003年秋收後的第一個周日。魯迪讓人把廣場重新鋪了一遍水泥,用紅綢把噴泉圍起來,掛上彩燈;又從部落裡買了二十隻羊、五十隻雞,讓食堂的師傅提前三天準備;甚至讓傑克從軍營調了輛裝甲車來——不是為了防人,是為了讓索菲亞“坐裝甲車出嫁”,說是“全剛果獨一份”。
百姓們比魯迪還忙。女人幫著縫紅綢,男人幫著搭戲台,孩子們在廣場上跑來跑去,撿地上的彩紙,嘴裡喊著“魯迪執行長要結婚啦!”
陳默的妻子娜姆也在忙,給索菲亞做了雙布鞋——婚紗配布鞋,有點怪,索菲亞卻寶貝得很,說“這是最舒服的鞋”。
“魯迪這孩子,總算安穩了。”娜姆一邊納鞋底,一邊跟陳默說,“結了婚,有了家,或許就不會總琢磨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了。”
陳默沒說話,手裡拿著份賬本——是李老頭偷偷給他的。賬本上記著“雇傭軍支出”,數字後麵跟著一串小字:“剛果南部任務,收入‘糧食五十車、布料二十匹、武器十杆’”“安哥拉邊境任務,收入‘鑽石三袋、黃金十斤’”。李老頭在頁邊寫了句:“這些‘收入’沒入公賬,直接進了魯迪的私人倉庫。”
陳默知道“剛果南部任務”——上個月魯迪說雇傭軍去幫剛果政府軍打叛軍,回來時帶了兩車糧食,分發給了沙西市的百姓,大家都誇“雇傭軍能乾”。沒人知道他們還帶了布料和武器,更沒人知道這些東西被魯迪藏在了舊石屋裡,布料用來做健身服,武器偷偷給了雇傭軍換裝備。
“陳默會長,魯迪讓我來問您,婚禮上您作為長輩,要不要講幾句話?”保羅跑進來,打斷了陳默的思緒。
“講。”陳默把賬本藏進抽屜,“當然要講。”
婚禮當天,廣場擠得水泄不通。索菲亞穿著婚紗,踩著布鞋,從公寓樓走到廣場,紅綢鋪的路上撒滿了麥子和野花。魯迪穿著新西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白頭發被發膠固定住,不那麼顯眼了。
陳默站在台上,看著下麵的人群,開口說:“魯迪是個強孩子,以前總跟我吵架……”台下笑了,魯迪也笑了,撓了撓頭。“但他心不壞,”陳默繼續說,“索菲亞是個好姑娘,溫柔又能乾。以後啊,魯迪得聽索菲亞的,少琢磨點事,多陪陪她。”
索菲亞看了魯迪一眼,魯迪趕緊點頭:“聽!肯定聽!”
台下歡呼起來。傑克扛著相機拍照,嘴裡喊著“笑一個!”;巴老抱著酒壇,準備敬酒;孩子們圍著婚紗跑,說“像雲朵一樣!”
儀式結束後,魯迪帶著索菲亞去僅存的舊石屋。石屋被打掃過了,裡麵擺著個新櫃子,櫃子裡放著那些“收入”——布料疊得整整齊齊,武器擦得發亮,鑽石和黃金用布包著,放在最下麵。
“這些……”索菲亞看著櫃子,臉色沉了下來。
“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魯迪低著頭,“鐵路還差錢,建港口也需要錢,靠鐵礦賺的不夠。這些錢,我都要用在金沙會上,建學校,修鐵路,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靠搶?”索菲亞問,聲音有點抖。
“不是搶,是‘戰利品’。”魯迪辯解,“那些叛軍搶了部落的東西,我們搶回來,不算搶。”
“那黃金和鑽石呢?”索菲亞追問,“叛軍有這麼多黃金?”
魯迪沒說話。那些黃金是雇傭軍在安哥拉邊境“借”的——他讓人假裝叛軍,襲擊了一個商隊,搶了黃金,再讓雇傭軍“擊退叛軍”,把黃金“收歸己有”,商隊老板怕麻煩,沒敢報官。
“魯迪,”索菲亞握住他的手,戒指硌得手心疼,“我知道你想讓金沙會變好,但不能用這種辦法。要是被人知道了,大家會怎麼看你?怎麼看金沙會?”
“沒人會知道。”魯迪說,語氣硬了些,“老王會管好雇傭軍,李老頭會管好賬本,沒人敢說出去。等鐵路修通了,港口建起來了,大家過上好日子了,誰還會在乎這些?”
索菲亞看著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陌生。他的眼睛裡有野心,有算計,唯獨少了那天在陽台上告白時的溫柔。
“婚禮還沒結束呢。”索菲亞鬆開手,轉身往外走,“大家還在等我們敬酒。”
魯迪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櫃子裡的黃金,握緊了拳頭。他知道索菲亞不高興,但他停不下來——鐵路要修,港口要建,金沙會要變成沙漠裡的王國,他必須抓住所有能抓住的錢,哪怕是帶血的。
紅綢還在廣場上飄,笑聲還在空氣裡蕩,可石屋裡的陰影,已經悄悄爬上了婚紗的蕾絲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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