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7日的陳默市新區，晨霧還沒散，執行長官邸的門口就停滿了牛車和貨車。民生隊的隊員們扛著木箱子，小心翼翼地往邸裡搬，箱子上貼著紅紙條，寫著“總統府專用辦公用品”——有索菲亞給陳默定做的木辦公桌，桌下還設計了剛果取材自炸彈片殘骸做的鐵抽屜把手；有陳默常年翻看的《沙漠農業手冊》，扉頁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最惹眼的是一個黑漆木盒，盒蓋上雕著沙棗樹，裡麵裝著剛剛製作完成的金沙自治區的總統簽名章，章柄被摩挲得發亮，能看出是特彆的設計，以便於握在手裡。
索菲亞剛走進執行長官邸辦公區，就看到石頭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把總統章從木盒裡取出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章上，黃銅的底色泛著暖光，卻讓索菲亞的心裡猛地一沉——這章按照新法律來說應該在總統府的保險櫃裡放著，怎麼會搬到這兒來？
“石頭，這是……”索菲亞的聲音有點發緊，她快步走過去，目光落在那些還沒拆封的箱子上，“總統府的東西，怎麼都搬過來了？”
石頭站起身，手裡還捧著總統章，臉上是少見的凝重。他把章輕輕放在索菲亞的辦公桌上，歎了口氣：“是陳默讓搬的。昨天我去沙東農場看他，他跟我說……他身體不好，這幾年，甚至以後，執行長官邸就是國家的中心，總統府暫時不用了。”
索菲亞的手指碰到總統章，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心裡一顫。她想起前一段勞動節，陳默在機場還開玩笑著說“以後想在總統府的露台上看直升飛機起飛”，怎麼才過了幾天，就變了主意？
“他還說什麼了？”索菲亞的聲音壓得很低，她怕自己一激動，聲音會抖。
“他說……他老了。”石頭的喉結動了動，眼神裡滿是複雜，“55歲了，從1985年進沙漠，扛了26年，現在身體扛不住了，他暫時留在沙東，暫時沒法去總統府辦公。他讓我跟你說，金沙以後就拜托你了，有大事……等他好點了再商量，要是他好不了……”
“彆胡說！”索菲亞打斷石頭，眼眶瞬間紅了。她拿起總統章，指腹摩挲著章柄上的紋路——這紋路就是金沙地區最高權利的觸感，按法律來說，每次簽署重要文件，總統都應該都會先把章蓋在草案上，然後遞交給執行長，陳默在設計印章時候說“要讓章沾點金沙的溫度”。現在這章到了自己手裡，她才明白這重量有多沉——不是章本身的重量，是陳默對金沙的托付，是百姓的期待，是整個國家的未來。
“他還說，讓你彆有壓力。”石頭看著索菲亞泛紅的眼眶，輕聲補充，“他說你年輕，你比他懂治理，比他有魄力，金沙交在你手裡，他放心。”
索菲亞點點頭，把總統章放回木盒裡，蓋好蓋子，像是在守護一件稀世珍寶。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空蕩蕩的總統府——紅頂白牆在晨霧裡透著冷清，門口的衛兵筆直地站著，卻沒了前幾天的熱鬨。她想起陳默以前在設計總統府的時候，跟她聊金沙的未來，說“以後要讓總統府的門口，天天有百姓來聊天，像自家院子一樣”，現在總統府空著，陳默在沙東農場養病，她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得快扛不住了。
“我去沙東看看他。”索菲亞轉身抓起外套，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彆去。”石頭攔住她，“娜姆跟我說，他昨天又頭疼了，醫生讓他少說話，少操心。你要是去了，他肯定又要跟你聊工作，休息不好。”
索菲亞的腳步頓住，手指緊緊攥著外套的衣角。她知道石頭說得對，可她心裡堵得慌，想親眼看看陳默，想跟他說“你放心，我會管好金沙”，想告訴他“你一定要好起來”。
“那……把這些東西歸置好。”索菲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總統的辦公用品放在我辦公室旁邊，手冊放在書架上，章……鎖在保險櫃裡，每次用之前，我會跟他彙報。”
石頭點點頭，開始忙著拆箱子。索菲亞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桌上的黑漆木盒，突然想起以前見陳默的印象——當時她剛剛成為國際護士來金沙工作，陳默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在沙棗林裡跟農工一起種玉米喝沙棗，手裡拿著個破舊的筆記本，記著玉米和沙棗的生長情況。那時候的他，眼裡有光，聲音洪亮，誰能想到，這麼多年後，他會因為身體原因，把這塊土地的重擔托付給彆人。
晨霧漸漸散了，陽光灑滿辦公區。民生隊的隊員還在搬東西，木箱子碰撞的聲音、腳步聲、說話聲，交織在一起，卻沒讓執行長官邸熱鬨起來，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索菲亞拿起那本《沙漠農業手冊》，翻開扉頁，看到陳默的批注：“沙棗樹要在春天移栽，澆足駱駝糞水，才能紮根。”——索菲亞想：這就像金沙，要在苦難裡紮根，才能長大。她輕輕合上手冊，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儘力守住陳默打下的江山，守住金沙的百姓，等他好起來，再把這總統章、這手冊、這金沙的一畝三分地，完完整整地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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