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堡,幾百口人,就這麼沒了。
這鬼東西,著實讓人頭疼。
刀劍砍殺,對上它們,實在太吃力了。
弓弩雖然能遠射,可一旦數量多了,箭矢根本跟不上。
射不中要害,多少箭都是白搭。
他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老刀跟了李家多年,忠心耿耿,可惜了。
“祠堂裡,我會給老刀立個牌位。”李煜沉聲說道。
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軍戶忍不住插話,聲音裡滿是藏不住的恐懼。
“大人,西鄉堡離咱們順義堡可不遠啊……就三十裡地……那些怪物要是……”
“沒聽見李季說嗎!西鄉堡的大門是關著的。”
李煜厲聲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它們暫時出不來。就算有從牆上跳下來的,摔斷了腿腳,威脅也小了很多。”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周圍神色各異的親兵和軍戶,沒有再繼續解釋。
安撫人心是必須的,但他心裡清楚得很,西鄉堡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彆人不知道,他那好似來自後世的記憶中,還能不清楚屍疫蔓延的恐怖嗎?
那些逃難的流民,朝廷征遼的大軍,還有後續源源不斷的運糧隊……這該死的瘟疫,恐怕已經從高麗那邊一路傳過來了。
幽州……怕是難逃此劫。
眼下周邊還沒有形成大規模的屍潮,就已經是祖宗燒高香了。
李煜轉回頭,看向仍有些精神恍惚的李季,語氣放緩了些。
“你做得很好。探明了情況,還能活著回來,這就是大功。”
他側過頭,對身旁的家丁低聲吩咐。
“記下,李季此次查探西鄉堡,記功一件。賞銀二兩,布一匹。帶他下去,讓軍醫仔細檢查,務必確認身上沒有傷口,特彆是抓傷和咬傷,然後讓他安心歇息。”
“是!”家丁應了一聲,上前小心地扶起幾乎脫力的李季,去找堡內的醫師去了。
百戶所門前再次陷入沉寂,斥候口述的西鄉堡慘劇,像一塊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對比之下,順義堡前幾日僅僅死了十幾個人,簡直是撞了大運,不少軍戶都在私下裡暗自慶幸自己家福大命大。
“高石堡和沙嶺堡那邊,還是沒消息傳回來?”
李煜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轉向一直沉默的什長李順。
“回大人,還沒有。現在外麵這情況,誰也說不好……”
李順欲言又止,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派出去五個斥候,隻回來了李季一個,時間拖得越久,剩下的人恐怕越是凶多吉少。
李煜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沙嶺堡的百戶李銘是他本家族人,雖說關係隔得遠了些,但終歸沾親帶故,能多個臂助總是好的。
高石堡更是千戶所的駐地,兵力、甲械、物資都遠非順義堡可比,尤其是那裡的糧草儲備,對眼下的局勢至關重要。
夜色一點點漫上來,濃稠得化不開,將天邊最後一點血色霞光也徹底吞噬。
順義堡內一片死寂,除了城牆上巡邏隊的腳步聲和梆子敲響的報更聲,再聽不到其他動靜。
西鄉堡的慘狀傳開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形的恐懼在墨色的夜裡悄然彌漫,比寒冬臘月的北風刮在臉上還要刺骨。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每個人都豎著耳朵,緊張地傾聽著自家門外哪怕最細微的異響。生怕前幾日那代表著死亡與絕望的嘶吼聲,會毫無預兆地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