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錦州精銳早已儘失,族中多少優秀子弟喋血他鄉,如今自保尚且岌岌可危……”一位族老捶著胸口,聲音悲憤。
平日裡,錦州城作為幽州李氏的大本營,確實兵力充裕。
城外長期有一營五千人的精銳營兵,在一名李氏總兵的帶領下拱衛駐紮,固若金湯。
然而,那一營精兵,早就已經被幽州牧劉安一同帶去了高麗,一起葬送在異國他鄉了,屍骨無存。
所謂的兵強馬壯,早已成了過眼雲煙的昨日黃花。
眼下錦州城內的兵丁,大多都是錦州守備官李恍彥麾下的衛所兵,戰力可想而知。
另外還有兩千餘人,是通過臨時募集民壯倉促組織起來的烏合之眾。
這些人,守一守城牆或許還勉強湊合。
真要讓他們出城,和城外那些凶悍的屍鬼硬碰硬地野戰,那純粹就是白白送死。
不戰自潰也不是沒可能。
現在城中,最精銳的軍隊要數隸屬錦州太守李仁孝的一標人馬,算是太守的親兵營。
但也僅有一千人,是一營壓箱底的披甲精兵,也是當下李氏守城的底氣所在。
在這種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出城馳援,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
“哎——!”
一位族老長歎一聲,將話題拉回眼前。
“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就連城內的情況,也算不得好。”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錦州城內,西邊已有兩座坊市不幸陷落。
好在負責巡街的兵丁處置還算及時,當機立斷封閉了坊門,才沒讓災禍進一步擴大。
後來趕到的披甲精兵又一連斬殺了上百個可疑的染疫之人,勉強排除了疫情繼續擴散的危險。
現在那兩座被坊牆圍起來的坊市裡,依舊還關著成百上千的怪物,日日嘶吼不絕。
如何處理?
成了讓人頭疼的問題。
在城內縱火焚燒?唯恐火勢失控,反噬自身,引火燒身。
派兵強攻清剿?又恐怕傷亡過於慘重,得不償失,動搖根本。
就這麼一拖再拖。
最後隻能派兵在坊牆上嚴密值守,靠著長槍弓箭讓坊市裡的疫屍皆不得出,權當練兵,同時緩慢的消耗坊市內的屍鬼數量。
這個話題,也讓人無從接話。
誰也說不好為什麼會有攜疫者混入城中,防不勝防。
按理說,城門盤查如此森嚴,本不該出現這等致命的疏漏。
可是,隻要想一想大順官場早已爛到根子裡的腐敗,眾人心中又有一絲了然。
李氏族人在這偌大的錦州城中,也不可能事事麵麵俱到,親力親為。
或許,就是下麵的哪個不長眼的小吏,在查驗入城人員之時,為了些許好處而瞞天過海,放了不該放的人進來,也未可知。
畢竟,染疫者一旦被查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多的是人願意散財解難,隻求能苟活一條性命。
結果就害慘了整座坊市中的百姓。
“族中的丁壯,都已召集起來了吧?”
一位族老看向李恍彥和李仁孝。
“營中……府衙以及府庫之內,積存的所有甲胄都已優先發放下去了。”
錦州守備官李恍彥澀聲答道。
“剩下的,也在催促匠人們趕製了。”
錦州太守李仁孝接著補充,語氣透著疲憊。
錦州城內,李氏族中隻要不是出了五服的男丁,包括那些忠心耿耿的家仆都已經發了刀槍。
李氏族地所在的城東坊市,更是早已徹底封閉,阻絕內外,以備不測。
這支總計不足千人的‘子弟兵’,已經是將門李氏最後的精華所在。
但是,族中輕易也不敢把他們派上一線,隻讓他們負責把守城東的李氏族地。
畢竟,沒了這些自家的嫡親丁壯,李氏主支跟就此滅族,恐怕也沒什麼兩樣了,根基儘毀。
......
良久,終於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聲音沙啞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樣子......各處援軍,怕是……指望不上了。”
“錦州城,已是孤城。”
“為今之計,不如……派人去聯係皮島衛、旅順衛的水師。”
雖然李氏在這兩衛之中沒有人擔任水師主官,可是一些百戶之類的武官還是有的,尚存人脈。
隻是調幾條船接人,應該能辦到,總是一線希望。
“若事態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便遣人紮製木筏,沿大淩河順流而下。”
“直至海河交彙的入海口,再由水師船隻接應。”
“如此,或可為我李氏,保留一絲血脈。”
海船終究有限。
屆時...錦州城內數萬軍民,絕無可能儘數逃脫。
甚至於就連李氏自家人也要拋棄大半。
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犧牲。
可是,若隻是帶上少量的青壯,讓李氏的血脈傳承不至斷絕......
倒也足夠。
之後不管是去皮島,還是輾轉天津衛,甚至是琉球,都還有希望......
“善。”
最終,主位那位最德高望重的族老緩緩點頭,一錘定音。
第二日,錦州城就有一支足足百人的騎兵出城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