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順都城洛陽。
太極殿內,香爐裡升騰的青煙幾近凝滯。
“司空大人所言,恕在下不敢苟同!”
落針可聞的死寂中,這一聲高亢的反駁,如平地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殿中百官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殿列中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年輕禦史身上。
他身形挺得筆直,脖頸青筋畢露,一張臉因過度激動而漲成了豬肝色。
“哦?”
立於百官最前列的大司馬趙權,身上寬大的朱紅官袍隨著他慢悠悠的轉身而拂動。
他渾濁的老眼微微抬起,掃了過去。
“原來是魏禦史,”他蒼老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不知你有何高見?”
魏禦史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激憤,躬身一禮,“趙大人,廷議遷都之事,下官絕不敢苟同。”
他挺直腰杆,聲音愈發洪亮,字字句句都清晰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雖然,揚、徐兩州大片失陷,青、豫、荊、幽及交趾五州告急都是事實!”
“但......”
他話鋒一轉,聲調拔高,“我朝尚有兗、冀、涼、並、益、雍六州節製兵馬,司隸要地更是仍在掌握!”
“洛陽八關天險,固若金湯!爾等張口閉口便是遷都益州,是要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與那些怪物,放任天下分崩離析嗎?!”
洛陽八關的險要,更是名不虛傳。
天然的地理形勢,扼守司隸洛陽各處交通要道,即使有千屍萬潮,除非它們填平了山坳,跨越了奔騰的黃河,否則絕難逾越此般雄關險要。
“嗬——!”,一聲乾澀的嗤笑,從大司馬趙權口中傳出。
魏禦史麵色一滯,怒火與不解交織,“趙大人有何見教?!”
“若是太平時節,老夫倒不介意與你這後生晚輩辯上三天三夜……”
“可惜現在......”,說著搖了搖頭,趙權懶得再看他,搖著頭從袖袍中掏出一份染著血漬的軍情奏報,在手中拍了拍,徹底將這七品禦史當成了空氣。
在這位老臣眼中,隻剩下一張口舌之利的七品禦史,與跳梁小醜無異。
“你——!”
魏禦史氣得發抖,正要再言。
大司馬趙權卻完全不給他繼續發聲的機會。
“陛下,臣有本奏!”,趙權高舉奏報,向金鑾殿上的禦座躬身。
龍椅之上,早已聽膩了臣子們日複一日爭吵的女帝劉令儀,這才抬起手,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愛卿準奏。”
“微臣手中的,是斥候冒死深入南方,帶回的最新奏報。”
隻有天曉得,為了這薄薄一頁紙,斥候營中那些最精銳的夜不收,又填進去了多少條人命,此刻無人關心。
“哦?!”
“趙卿,快快講來!”
女帝身體微微前傾,殿中所有大臣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他們之中,不少人的家眷親族,至今仍陷於江南,生死未卜。
早早便把這本折子翻爛了的大司馬趙權,他現在閉著眼都能把上麵的糟心事給背出來。
“陛下,長江防線……破了。”
“多地尚未來得及封江鎖道,據長江而守的防線便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