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繩索,兩個壯碩的家丁褪了動靜頗大的紮甲,僅著皮甲悄然攀爬了上去。
之後就簡單了。
繩索與吊籃上下協作,將人員、兵刃、甲胄,一件件、一個個地往城牆上送。
箭塔底部,四個剛剛被救下的幸存者正埋頭進食。
那就是幾塊乾硬的饢餅。
可此時在他們眼中,卻勝過世間一切珍饈。
“慢點兒,彆噎死了。”
對這甲士的好心勸誡,張承誌等四人,壓根顧不上回應,隻是一個勁兒埋頭苦造。
站著說話不腰疼。
誰能理解,他們數日斷糧,加上三日斷水的饑渴?
今日乾脆全靠乾嚼皮革熬著。
沒有餓死完全是僥幸了。
他們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與城下啃食血肉的屍鬼,竟有幾分神似。
“嗯……嗯!”
“曉得,曉得了!”
心底怎麼想不重要,嘴裡卻個個都是誠懇接受,隻不過手上動作就是不停。
臨了,張承誌還想把四人一起分喝完的一副水囊遞了回去,還想再討一袋。
“兄弟,再給口水喝吧。”
一隻手按住了他。
李煜看著也差不多了,適時的出聲製止。
“彆喝了。”
“吃完這張餅,最好也彆再吃東西。”
“再吃,恐怕過不了一個時辰,你們就活活脹死了!”
這話像一盆冰水,讓幾個漢子清醒了點兒。
張承誌抹了把臉,強忍著餓意,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對的。
屯卒張旺卻是依依不舍的看著手心裡的最後一口餅渣。
心裡想著,‘或許在這時候當個飽死鬼,那也是個不錯的歸路。’
李煜將他們的神情儘收眼底,卻沒再多言。
他救人,自然不是發善心。
不管是了解撫遠縣的情況,還是入城後帶路引路。
他們這四個本地軍戶,肯定是要比李煜或是李鬆這樣的外來戶熟悉。
活著,比死了價值大。
“謝大人救命之恩。”
這一拜,倒也真心實意。
張承誌抱拳,倒也沒什麼可不甘的。
雖然二人同為百戶,現在卻是形勢比人強。
他手底下的家丁,也就剩下身邊這兩個,張閬和張芻。
坦白的說,他幾乎快成了個光杆武官。
手下軍戶更是隻有一個張旺。
他這個百戶下轄的其餘軍戶,正丁基本都陷在這西城牆上或是城裡,餘丁都困在東市的自家住所裡,鬼知道還能剩下幾個?
真說起來,張承誌現在連一個伍的人手都湊不齊。
反觀對方。
在‘人多勢眾’的李煜麵前,他腰杆硬不起來,說話也沒底氣。
李煜坦然受了這一拜。
“報上身份來曆。”
他的話言簡意賅。
灰衣的張旺不談,三個黑衣底袍的漢子,倒是讓李煜頗為好奇。
黑衣戍城,不是隊率,便是家丁,甚至是武官也有可能。
張承誌趕忙抬手捋了捋雜亂的發絲,又擦了把嘴,才站直了身子答話。
“咳......在下,撫遠衛百戶,張承誌。”
一個百戶?
這就有意思了。
李煜有些吃驚,可細細想來,屍亂之下,存活率最高的往往也該是他們這些掌握武力的武官和家丁群體。
合情合理。
李煜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哦?”
李煜口吻頗有些驚喜,透著股熟絡。
“你我同為百戶,緣分不淺。”
“若不嫌棄,饒我托大,喊你一聲賢弟,如何?”
張承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亂糟糟的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