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誌的訴苦包含了大量信息。
“所以,”李煜很快就從中提取到了一個重點。
“連接城內外的角樓甬道,已經被屍群堵死了?”
“是,裡麵都是尾隨而來的瘋子,隻能堵門。”
張承誌點了點頭,肯定了李煜的問題。
李煜在心中迅速根據張承誌所述,梳理信息。
城牆西北角的角樓,作為連接撫遠縣北段城牆和西段城牆的交彙點。
上層瞭望,中層連通牆體步道,下層甬道直通城內。
當然,為了防止敵人攻城時通過這裡直接殺入城內。
甬道特意被修的隱蔽窄小,且外有柵門,內有閘門。
“我們逃回來的時候,張虎……我的家丁張虎。”
“他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自己一個人留下去關甬道外麵的柵門……”
角樓外的甬道柵門,家丁張虎斷後堵門,最後也沒能阻斷屍群。
後續張承誌等人再回頭時,已經看見張虎被群屍噬咬,逃命無望。
他們也隻得趁著張虎最後爭取到的時間,把角樓內部閘門合攏,用來阻屍。
“隨我逃得性命的親衛,當時尚餘四人。”
後來......
“上城牆後我發現,從南北段的城牆上,那些瘋子也往我們這兒傳開了。”
南北城門內側有馬道,直通城頭。
再加上南門值夜的屯卒中,似乎本身就有人在白日裡受過傷。
然後張承誌一行五人,又被這些在城牆上傳開的屍鬼,追的屁滾尿流,逃到了角樓南邊的一座箭塔躲藏,也就是此處。
最初逃上箭塔的時候,算上原本就在這兒值守的軍戶張旺,塔上共計應是六個人,而非四人。
“負傷的張幢氣若遊絲,撐到第二日便泣血斷氣。”
“我們還沒來得及太過傷心,他卻又睜開了眼......”
他卻已經成了它。
這是張承誌在城內大亂之後,第一次完完整整的見證活人染疫屍化的全過程。
“張幢抱著近旁的張淳撕咬,我們反應不及,他們倆就跌下了圍擋,雙雙墜到塔下。”
張承誌臉上有著說不清的哀意。
這些故事裡出現的每個人名,都是和他日日相隨的老人,也是敢用命給他趟出一條活路的弟兄。
現在,他們要麼淪為惡鬼腹中肉食,要麼也乾脆化為了它們的一員,在城內遊蕩。
城上城下的屯卒,更是早就做鳥獸散。
沒死的都躲了起來,死了的,已經成了屍鬼中的一員。
可能張幢和張淳之死,帶來的唯一好消息,是留給塔上四人的物資分配稍稍充裕了一點。
也因此,才讓剩下四人能多熬上幾天。
李煜不再多問,抬手拍了拍張承誌右臂,略做安慰。
這種事,隻能他自己想開,旁人也沒什麼好勸。
這麼看來,西北角樓也是不好走了。
硬闖,無疑是下下策。
通往城內的甬道,隻怕布滿了屍鬼,它們再怎麼遊蕩,也沒辦法在那種狹窄通道裡走的多麼分散。
冒著風險打開閘門,和數量未知的屍群硬拚......
就顯得不是很必要。
命,隻有一條。
李煜不敢選錯哪怕一次。
留給他的選擇並不多,除了自斷退路的墜繩入城。
或者,他也可以選擇沿著城牆往南,去尋西段城牆與南段城牆交彙的另一處角樓。
那裡的甬道,或許要相對安全些。
很快,李煜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走向箭塔的階梯一路向上,打開登梯口擋板,站在箭塔上眺望城內。
隱約可見,城內各處坊市,打開的坊門還是少數。
他甚至能看到一些躲在屋頂樓閣苟延殘喘的平民百姓,又或是已經饑渴而亡的餓殍。
遠處的一些屍鬼縱使目視到這些人或屍骸,卻又因為坊市內的牆院分割,一時也聚不成群。
真的到了近處屋簷下的屍鬼,則又因為視角緣故,看不到他們。
屍鬼長期丟失了視線,便重新陷入沉寂的遊蕩。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