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入城前一日。
西嶺村。
“官兵......走了......”
一個漢子癱坐在石頭上,聲音裡滿是失魂落魄。
“那隻是我們沒追上!”
另一人嘶啞著嗓子反駁,可臉上儘是失魂落魄的迷茫之色。
這幾個壯著膽子,結伴從熊兒嶺下來的漢子,終究是晚了一步。
望山跑死馬。
他們藏身於熊兒嶺,瞧著山下過路的官兵隊伍,好似近在咫尺。
但是,等他們真的下定決心去追,卻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雙方的距離根本來不及追趕。
孫四六仰頭望著漸漸昏黃的天色,心中一片惆悵。
“天色不早了,我們得早下決定。”
他抬起手,指了指山腳下那片死寂的村落輪廓。
那是他們的家。
手指在空中頓了頓,又無力地垂下。
他繼而又回指山上的熊瞎子洞。
“進村?還是......回去?”
入夜之前,他們隻能來得及選擇一處。
下山後的每一刻,他們都走得小心翼翼。
那些瘋魔的鬼東西,可不會與他們和平共處。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焦臭味,像是官兵焚屍後留下的餘韻。
此行全仰仗著山下過路官兵引屍,戮而焚之的福澤。
李煜率人把周遭屍鬼短暫清空了,幾人才得以暫時無恙。
眾人皆是沉默。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掙紮與恐懼。
下山的路上,他們並非一帆風順。
他們甚至碰上了一個‘熟人’。
......
“那是......村東頭家的老二......”
有人認了出來,聲音都在發顫。
看樣子,這一大家子人,最後隻逃出了這一個。
可他最終,還是寂然倒在了半途,又以另一種可怖的姿態‘活’了過來。
隻是,化為屍鬼之後。
麵對這嶙峋陡峭的山坡,它走不快,更跑不起來。
這麼些嶙峋的石頭陡坡。
正常人小心謹慎都不見得好走,更何況是莽撞的屍鬼?
沒有自己打著軲轆滾下去,就已經算是它運氣好。
他們當初能推著獨輪車,偕老帶幼摸上山的小路,還得繞到熊兒嶺的另一頭去。
這兒,單單就是嶙峋的石頭路,不時還得手腳並用,上下攀爬。
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誰曉得,這地方能叫做上山的路徑?
幾個漢子對視一眼,心中發狠。
他們沒敢靠近,隻是用手裡的長棍與草叉,試探著遠遠伸了過去。
“推…推它下去!”
孫瓜落咬著牙低吼,可他握著草叉的手卻抖得厲害。
“彆怕!它上不來!”
孫四六大喊著給自己和同伴打氣,用長棍死死抵住屍鬼的胸口。
“一起用力!”
眾人這才回過神,七手八腳地將棍棒叉子一齊捅了過去。
合力一推!
那張牙舞爪的屍鬼一個踉蹌,狠狠滾了下去,直到從崖壁摔落。
下麵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似是摔了個七零八落,卻因草木遮擋,瞧不真切。
可一想到那屍鬼生前的身份,眾人心中又是一陣不是滋味。
這意味著什麼?
還用猜麼?
進村,現在成了既想去做,卻又心懷畏懼的話題。
背井離鄉,哪是一句話就能輕易定下的?
他們總要親眼去看看,總要撞了南牆,見了棺材,才能徹底死了心。
才能下定決心,踏上那條注定布滿荊棘與死亡的流浪旅途。
“得進!”
孫瓜落猛地低喝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不想就差這一步,就走了!
孫瓜落緊了緊手裡的木草叉。
他家也就這玩意兒能充當護身的武器。
好歹夠長,也夠結實。
其他人有的拿斧頭,有的就是單純的粗木棒。
最好的一戶,也不過就是一把老舊的獵弓,外帶幾根雜毛箭。
孫瓜落環視眾人,壓著嗓子嘶喊。
“我三嫂一家子都沒上山,你們家呢?”
“你們家也總有人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