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內並不長,光線昏暗。
李煜踏上角樓中層的腳步聲,在逼仄的空間內顯得沉重而有力。
他登上角樓中層,站穩身形。
環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李信身上。
李煜登樓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口頭稱讚了李信的守禦之功。
“李信,做得好!”
五六個人,在明知周遭群屍環伺的絕境下,蜷縮在這座孤塔之內,每一刻都是煎熬。
能管束住這些人,壓製住他們內心的崩潰與騷動,不另生枝節,本身就是一份功績。
李信抱拳揖禮,不敢稱功。
“此乃卑職本分!”
但倒在東側步道門戶路障外的十幾具屍鬼,卻又無聲昭示著他起到的作用。
接著,他幾乎是一口氣,將角樓內的所有近況飛快稟明,字字清晰,條理分明。
“家主,我已於方才,通過此地令旗與城外的李義取得通訊。”
“他們已知曉我等動向,應已在做撤退的接應準備!”
李煜順著李信所指,看向南牆步道門戶之外。
雖然被牆垛擋著,不能直接看到。
但李煜心知。
那意味著,李義所率車陣,還牢牢地釘在城外原地,並未妄動。
畢竟,能安穩通過城外護城溝的路徑,除了甕城吊橋以外,幾乎沒有。
撫遠縣如今唯一的生路,依舊隻能通過他們入城時打下的‘獨橋’,進出內外。
所以,城外守著車陣與馬匹的八人,以不動應萬變,便已是上策。
李煜走前一步,左手輕拍李信臂甲,以作信任。
“很好。”
這簡單的動作,似乎充斥著信任的意味。
“稍作休整,我等便一鼓作氣,殺將出去!”
他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
反倒像是有些刻意,讓周遭得以安心喘息的兵卒們都能隱約聽見。
這便是以安其心的道理。
有了希望,他們就不會憊懶,不會在關鍵時刻因恐懼而動作變形。
總能為接下來的短暫路程,少生些枝節。
角樓空間有限。
因為人數眾多,有些屯卒隻能待在角樓上下的駐兵室,靜靜等待下一步命令。
而中層,依舊是被那些倚為軍中支柱的精銳甲士所占據。
但不管何時何地,維持軍心,似乎早就成了李煜身為武官的下意識行為。
......
“降繩縋城!”
一聲令下。
早先登城所用繩索吊籃,俱在。
“把女眷和鎧甲,都用吊籃墜下去!”
撫遠縣西段城牆,視線之內,一望而空。
城牆上,此刻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空曠。
此情此景,若非腳下還殘留著乾涸的暗色血跡,幾乎讓人錯覺回到了……和平往昔。
若是忽略他們來時屠戮留下的屍骸,城牆之上確實已經重新變得乾淨清朗起來。
那些原本在城牆上晃蕩的身影,似乎是一齊躍進了城中。
正如李煜之前所見,屍鬼們並不會因為所謂的高低差而產生所謂猶豫。
城中的巨大動靜,足夠令它們癡狂。
屍鬼......
不知道還有沒有作用的大腦,往往隻會促使它們的身軀采取最直接,最快捷的路徑。
或許,直到下一批屍鬼從城中某個角落,再度無意識地遊蕩登牆。
撫遠縣的這片城防才會重新被那些蹣跚的“人影”所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