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這無疑是個絕佳的窗口期。
然而,李煜的視線,卻頗為憂慮地投向了北城的方向。
屍鬼被引開,固然是對他們此行進出,好處頗多。
可換個角度,當屍群彙集,它們在城中單一區域的破壞力,也將在另一方麵被幾何倍數地放大。
比如,原本能夠阻擋數十零散屍鬼的院牆,如今或許就會被密密麻麻的屍鬼衝垮。
它們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莽撞怪物。
撫遠北城之一市一坊,或許會因此引屍之舉,真正的成為城中絕地。
即便是攀行於房頂牆圍之上,可能也不再能保證北坊與西市百姓的安全。
因為......屍群甚至可能衝垮房屋。
一絲沉鬱壓上心頭,卻又被他迅速斬斷。
‘且如此,活著,再言其他。’
李煜的思緒,最終隻剩下這冰冷的決斷。
旁的事,縱使他想到了,也無力改變城內那已然注定的現狀。
這崩壞的世界,本就像個搖搖欲墜的草台班子,太多事情隻能對付著,湊合著,先熬過眼前再說。
......
“家主!”
“小姐!”
城外駐留的三個甲士,瞧著李煜和李雲舒安然無恙,焦慮的神情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
李煜回頭,目光掃過護城溝。
那幾麵依舊平穩地架在木樁之上,構成‘橋麵’的結實立盾,映入他的眼簾。
他略作思量,還是下令道。
“李義,令人把立盾都重新收回來。”
家小業小,一針一線,都不能輕易浪費。
若是有人好運,真的登城摸索到此處,踩著他們留下的兩列木樁,或許也能逃出生天?
大概是察覺到身旁族妹投來的目光。
李煜看向那座盾橋的視線稍作停頓,沉默片刻。
心底怕她誤會,自己是在斷她城內母族生路。
他便又多解釋了一句。
“天色不早,已經來不及啟程。”
“我們隻得倚著車陣,原地宿夜。”
“若是不收立盾,萬一城牆上有屍鬼複來。”
李煜的語氣平靜,似是在自言自語。
“難保它們不會順著這橋,悄無聲息地爬將出來。”
而且,今晚若是湊巧過了橋,便是他們賴以為屏障的宿營地。
留著橋,無異於自陷險地。
六架偏廂車,此刻被排列成一個半圓形的防禦陣勢。
車陣開口的一側,則依靠著平直的壕溝為天然掩體。
一個簡單,卻也是眼下最有效,足夠容納庇護所有人的宿營地。
往昔若是有位老將恰好路過,隻怕是會對李煜這般遷就駐紮,大呼‘此人紮營不通兵事’。
李雲舒的目光,不自覺越過那幾麵立盾,最後望向身後那片死寂的城郭。
眸底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被清明和堅定所取代。
她轉身看向李煜,輕輕搖頭,唇角隨即泛起一抹淺淡卻不失暖意的笑容。
“煜哥說得對。”
“是該拆了,以防萬一。”
她不是會糾結於此的女子。
留下這座橋,或是拆掉它,對城內母族如今的境況而言,都再也起不到分毫的改變。
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正是因為舅父他們不願,或者說是不敢冒著巨大的風險突圍出城。
才會在今日,將自己的子女,將趙氏的未來,交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