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甲兵分左右繞出門後影壁,踏入官驛。
一股混雜著血腥、腐朽與穢物的惡臭撲麵而來,熏得人幾欲作嘔。
院門的影壁後方,一片狼藉。
傾倒的桌椅,破碎的瓦罐。
還有......被拖拽啃噬的不成樣子的骨骸。
白慘慘地嵌在黑紅色的汙跡裡。
甚至叫人都看不出這到底是幾個人的屍骨。
顯然,為了逃出官驛,困在其中的活人,在此地經曆了一場絕望的逃殺。
最終功虧一簣。
屍多人少。
‘新人’屍變之前,竟是先被啃食了個乾淨。
“跟我來!”
李貴對此視若無睹,隻是拎著盾錘,踩著地上發乾的黑汙,徑直往東側廂房拱門走去。
另一邊,李鬆也領著人,默不作聲地走向西側。
他們的動作小心而安靜。
直到摸到了一戶廳堂門前,一人猛地踹開屋門。
‘砰!’
木門洞開,揚起一陣灰塵。
屋內並無活物,隻有倒斃在床榻或桌案上的屍首。
衣著完整,死狀安詳,皆是絕望之下的自儘。
一間,兩間,三間……
搜檢的過程,枯燥,且壓抑。
每一扇被踹開的門後,大多都是空的。
隻有少數勉強還算安寧的死者遺骸,受房門庇護,不受屍鬼啃噬。
這樣的屋舍,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更像是一座座未經擾動的墓室。
一切都顯得那樣冰冷而死寂。
讓人心底陣陣發毛。
這種在已知和未知之間反複橫跳的感覺,最是消磨人的心誌。
李貴的隊伍行至後院,一個年輕甲士湊近了些,低聲問道。
“貴叔,家主為何特意交代......那茅廁?”
李貴詫異一看,原來是李澤。
他臉上還沒來得及泛起的斥責怒氣,瞬間化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你小子不知道也正常,當時你還在堡子裡守宅。”
李貴空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何時,官邸肯定是要有人留守的。
尤其不能隻把女眷拋在宅中,否則會發生什麼,可就不好說了。
總有些迷了心竅的人,色膽包天。
眼看這後院清理得差不多了,李貴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當時,也是清剿官驛。”
“就是李勝前些日子留守的那處地方。”
“有個弟兄鬨肚子,一頭紮進茅廁裡,半天沒出來。”
“最後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把外頭的弟兄們都驚醒了。”
“我們還以為他被屍鬼從茅坑底下給拖進去了,幾十號人呼啦一下全圍了上去,把那茅廁圍得水泄不通。”
“連火把都備好了,就等他屍變衝出來。”
李澤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追問道。
“結果呢?”
李貴‘嘖’的一聲,咂了咂嘴,神情愈發精彩。
“結果?”
“結果是他沒掉下去,茅坑裡掉了個屍鬼。”
李貴也不拖遝,乾脆一股腦全說了。
“那屍鬼在底下撲騰,把陳年的糞水不停濺到他屁股蛋子上,那小子還以為自己屁股被咬爛了。”
“他摸黑一摸屁股,滿手濕滑冰涼,當場就嚇尿了,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叫得那麼慘。”
“等他被我們從裡麵拖出來,就落了個‘茅將軍’的諢號。”
眾人聞言,憶起當日那人被救出時屁滾尿流的糗樣,終是忍俊不禁。
‘噗嗤’的笑聲接連響起,方才那股緊繃壓抑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說笑間,他們已到了後院的最後一間茅廁外。
這種醃臢之地,自然是最後一個搜檢。
一股更為刺鼻的惡臭傳來,李貴皺著眉,示意兩人上前。
當先那人一腳踹開那簡陋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