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叔,多日離堡,侄兒也得先回順義堡去穩一穩軍心了。”
對於沙嶺堡,他似乎已經勝券在握,再無擔憂。
反倒是他的基本盤,順義堡,更需要趕快回去瞧瞧情況。
“煜哥!”
李雲舒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眼中滿是不舍。
她想跟去。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強烈。
她迎上了父親那雙迷醉下竟是帶著一絲哀求的眼睛時,什麼話都咽了回去。
想跟,也跟不了。
李銘怕了,怕了再把女兒不明不白的陷入死地。
他得親自護著她,才能安心!
李雲舒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重新動作端秀的坐下。
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終究是孝義占了上風,讓這女子妥協。
但她心在何處,似乎也不難猜。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趙鐘嶽,卻趁著最後的機會,突然站了起來。
他卻是對著即將轉身的李煜,微微躬身,光明正大的說出了口。
“大人,我與妹妹,可否一道?”
李銘瞧了瞧這侄子,卻也不多說什麼。
他既然已有想法,那作為姑父,便不需太過指手畫腳。
趙鐘嶽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斂袖躬身,對著李煜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文禮。
左手在外,右手在內,拇指微扣,四指並攏。
舉至胸前,躬身一禮。
禮畢,他才繼續道。
“時逢大疫亂世,我想與家仆一道,投入大人麾下,儘些綿薄之力。”
出於某種......念想。
趙鐘嶽決定帶著妹妹,並著兩個家仆,一道跟隨北上。
唯有此刻,正是他這逃亡的趙氏嫡子手上籌碼最多的時候。
以後這兩個家仆,會如何對待已然落魄的主家?
那可就真的,隻能純靠他們自己的良心。
趙鐘嶽已經沒有讓他們繼續長久附庸於他的資本。
父親常言,‘人心是會變的。’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他必須儘快將這份僅有的籌碼,變現成安身立命的資本。
不管是當個幕僚佐吏,還是其他。
跟著李煜,瞧著反倒要比姑父李銘更靠譜些。
沒有彆的原因。
隻因沙嶺堡情勢不穩。
再次與李銘這位姑父會麵,趙鐘嶽心下竟是隱隱有些失望。
他老了,看起來也太憔悴。
這種衰老不止是麵容,更是精神上的頹喪。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疲憊與憔悴,讓他看起來就如同一棵被風霜壓彎了腰的老樹,隨時都可能折斷。
趙鐘嶽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相信這位姑父,還能在這愈發混亂的世道裡,長久庇護他和妹妹的周全。
一個,是鋒芒初露,行事果決,正冉冉升起的朝陽。
一個,是精氣耗儘,日薄西山,隻餘下殘暉的夕陽。
哪個更有吸引力,就很明顯了。
李煜頷首。
他沒理由拒絕。
正好,堡內都是粗人。
趙鐘嶽再怎麼說,也是個能識文寫字的文化人,僅這一點,就難得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