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朝堂發現北路軍潰敗,偏將軍孫文禮退回淮安求援。
南路軍進展平平。
這兩營兵馬和交州土兵,都對楊徐驚變一無所知。
劉世理的中路軍,後來乾脆就是了無音訊。
不乏有朝臣上諫,懷疑平寇都督劉世理私心作祟,挾兵自重。
這種事確實很敏感。
尤其是當今陛下是女人的時候,尤為可怕。
就曾有人提及,需提防劉世理擁立江南的某位藩王上位,與洛陽朝堂劃江而治。
隻不過,劉令儀想到了皇宮的案牘庫。
想到那‘懸河’木箱內,快要放滿的劉世理日記。
她就第一個不信。
再說了,南下兵員俱是關中良家子,成軍嚴苛,軍紀嚴明。
自立是不可能自立的,就連反叛也沒有絲毫機會。
徐揚兩州,還沒人能裹挾得了這數萬新軍。
事後來看,確實如此。
......
劉世理彼時放下毫筆。
看了看自己手掌上好似並不起眼的傷痕。
心中明了,他已經彆無選擇。
不管這是毒是疫。
他此刻或許也已經染上了。
不然沒法子解釋那校尉屍身的詭異詐起。
這麼多亡屍行於人間,總不至絲毫沒有根由。
生人必然是通過某種途徑,逐漸被它們所同化。
除了傷口與死亡,好像沒什麼彆的可能?
這也算是劉世理親眼所睹。
那校尉死前,除了泣血與周身慘烈傷勢,確實再無異常。
於是,他對帳外的平寇都督親衛標營統兵校尉,下了一道特殊的命令。
“本帥自知罪無可恕。”
“今日,本帥親自督陣殿後。”
“至於你,本帥臨陣提拔你為果毅校尉。”
“即刻率親衛營南下台州,轉至延平府,往西去!”
延平府尚有一營精兵,逃至此地彙合,方有一線生機。
“往西逃去荊州或交州,繼而伺機北歸洛陽!”
南路軍兩營甲兵與交州土兵,都可以阻擋這些亡屍一二。
平寇都督親衛標營統兵校尉震驚不解。
但他於公於私,都仍舊希望劉世理能回心轉意。
“大帥——!您活著就還有希望!”
可劉世理意誌已然堅定,不曾動搖。
縱使拋去染疫不談。
就憑他葬送了這支新軍大半,他就沒有臉麵再活著回去了。
劉世理將一旁放信的小木盒,一把塞給親衛標營校尉。
“這裡麵,俱是本帥近日親筆所寫書信。”
“你一定要帶回去,麵呈給陛下!天下蒼生,全係於此!”
“如此,也可保你等活命!”
最終,這位火線上任的果毅校尉,還想再勸。
卻對上了劉世理那雙默然的眼眸。
他明白了。
“卑職……領命!定不負大人所托!”
隨後,劉世理抓緊最後的時間,將一些他看好的年輕將校送走。
而且。
當時有可能與他一同染疫的帥帳將官。
全數被劉世理以不容置喙的軍令,扣留在了帥帳之內。
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隻能和劉世理一起死守到最後一刻!
......
“頂住!保護劉帥!”
四萬大軍,有潰,有撤,也有留。
劉世理登上帥台,環顧全營。
營寨北門早已被亡者之師摧垮,它們仍在由此缺口湧入外圍營盤。
內營寨牆,也有多處缺漏。
營內將士多被屍群衝散,兀自苦戰不休。
一些角落,箭樓,尚有活人反抗的廝殺慘叫。
但大體上,零星的慘叫聲正被浪潮般的嘶吼聲迅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