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叩己,拜人生如新。
最後,二人遂叩首不起。
他們眼角餘光注視著地上飄飛的塵燼,久久不能回神,心下悵然若失。
從出生起就烙在他們身上的印記,就這麼……沒了?
他們自由了,卻好似也失去了歸宿。
接下來的話,該由代表官家的李煜來說。
是故,趙鐘嶽揖了文禮,便退回了他的座次。
李煜朗聲道。
“本官代朝廷,茲除二人賤籍,附入衛所軍冊,永為良人。”
“婚嫁由己,產業任置,子孫不複為賤。”
至於給衛所武官當軍戶,是賤是良,倒也難說。
反正,衛所的軍籍確實是比沒有絲毫人權的奴籍,要珍貴的多。
起碼也歸屬在‘士、農、軍’的上三籍之內。
“留縣印為憑,並順義堡百戶印記為證。”
李煜話音剛落。
趙鐘嶽又適時取出早已擬好的兩份放良文書,呈遞上前。
李煜提筆,蓋下兩印。
一書兩印。
一為撫遠縣丞印,放在手中,不用白不用。
以示縣府見證。
二為李煜自己的官印。
以示二人的奴籍轉入他治下軍籍。
至此,這場簡單的儀禮已畢。
“多謝大人!”
......
說是放奴。
從結果來看,倒更像是趙鐘嶽將兩個家仆轉贈給了李煜。
但是,對於兩個趙氏家仆而言。
奴籍變軍籍,不管在什麼時候,這都是天大的好事。
有順一朝。
殺奴不用償命。
軍戶,卻算是堂堂正正的‘人’。
就算是武官李煜,往日裡也不能真的就大庭廣眾之下無故殺‘人’。
趙鐘嶽借此事,上可承情,下可施恩。
李煜要記下他的投獻之禮。
家仆要感念他的放奴之恩。
這便是趙琅留給趙鐘嶽可用的幾個底牌之一。
依照這兩人孤苦伶仃的境況。
李煜也不用擔心趙家拿捏二人並不存在的家小。
行趙氏代李之事。
再憑著兩人的本事。
進了李煜的兵卒裡頭,混個伍長、什長一類的隊率,也是輕輕鬆鬆。
如此,這兩人以後也能成為趙鐘嶽的助力。
趙琅也不圖太多,危難之際能想到護一護他兒,總還是會的。
趙琅看得分明,如今世道,兵就是權!
......
趙鐘嶽借此事,和李煜進一步拉近了關係。
他真就按李煜之前說的。
接了親衛李昌手中的屯堡糧庫賬本,當個賬房先生?
當然不!
若是僅如此,他何不留在沙嶺堡?
靠著姑父與表妹照拂,一樣能混吃等死,境遇過的應該還要更好一些。
所以,趙鐘嶽有個想法。
他一介商人之子,這輩子就沒帶過兵,打過仗。
可他看過雜書。
為了以後接手家傳的草原走私生意。
接觸些許布陣私謀,也算必不可少。
畢竟去了草原,他最起碼也要知道如何紮營,更要有自保的能力,才不怕被某些短視的部落吃乾抹淨。
趙鐘嶽也知曉。
大順武官偶爾會招募私人幕僚,參讚軍務。
這種人,無官無職,被人稱作‘參軍’亦或是‘幕賓’。
說的難聽一點,其實就是狗頭軍師。
隻負責紙上談兵,出餿點子。
安全,有話語權,還不用上陣。
趙鐘嶽想不到當下比這個更合適的路子。
更何況,他通過這兩日的觀察了解。
已經意識到,李煜身旁恰好存在這一空白。
要說武,他比不上任何一個李氏親衛。
要說文,他自詡在這小地方還算拔尖。
舍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