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牆,隔開了兩個世界。
牆外,是屍鬼橫行的絕地,是李煒那般幸存者掙紮求生的煉獄。
牆內,是秩序井然的人間。
這裡有規矩,有法度。
......
入幕做事,和趙鐘嶽想象中的繁忙不大一樣。
他原以為自己會被卷入一套繁複而緊張運作的軍堡體係。
每日處理堆積如山的文書,幫助百戶李煜協調各方的軍務民政。
是他大展拳腳的開始。
現實卻是,他像一個被強行塞入精密齒輪組的石子,既無法轉動,亦無處著力,無足輕重。
順義堡內,自有一套最少曆經數代人磨合,早已根深蒂固的統治體係。
入幕兩日,趙鐘嶽已經初步摸到些門道。
如李昌管糧庫出入。
李順宛如副將管家,是家主李煜意誌執行的延伸。
李忠和其餘親衛依次帶隊加練兵卒。
武庫也有一位老仆李如顯守著,每一杆刀槍出庫入庫,都要經他記錄。
如今庫內那三十領紮甲,六十餘領皮甲,更是老仆的心頭肉,晚上抱著睡都嫌不踏實。
這裡,每一個位置都姓李,或者即將姓李。
等這些老人乾不動了,接替他們的,必然是順義李氏的另一個親族或更忠誠的家丁。
一如李昌、李順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這順義堡內,是一個非李煜親信所無法插手的封閉世界。
每個人各司其職。
以家主李煜為首,自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閉環。
趙鐘嶽此刻就是一個多餘的轉軸,許多事他都插不上手。
......
實際上,收納趙鐘嶽入幕,同樣是李煜做出改變的第一步。
若非是李煜主動打破了這個閉環。
趙鐘嶽連當下安置新民的差事,都是輪不上的。
可外頭一時沒有新的流民來,他熟悉完境況,又真的沒什麼可乾。
趙鐘嶽現下,唯有每日去糧庫算糧,取糧。
堡內糧庫規模,不比本衛千戶駐屯的高石堡。
可是靠著地窖,倒也不至於放不下當初運回來的存糧。
守門的屯卒驗過趙鐘嶽手裡的出入手令。
高聲唱諾。
“百戶大人手令,放行!”
隨後,糧庫守卒才用鑰匙打開沉重的鐵鎖。
‘哢嚓!’
左右屯卒合力拉開厚實的庫門。
隨著‘吱扭扭一聲悶響’,庫門打開縫隙,放趙鐘嶽入了糧庫重地。
這裡頭,麥稻的香味聞著讓人安心。
李昌,總是拿著庫內的出入賬本,每日守在這裡發糧。
他每日既要由此往校場,給兵卒發放當日餉糧,也順道給流民送賑濟粥所需之糧。
由此產生的糧耗,都由李昌一一記錄在冊,每日傍晚轉交家主核查。
若家主不在,這個核查人選,往往由李順充當。
趙鐘嶽走進院中,直奔右手邊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