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隊之中,死寂壓抑。
唯有戰馬焦躁不安的響鼻聲,和騎士們身上皮甲葉片,偶爾因身體的細微晃動而碰撞出的輕微脆響。
風中,似乎裹挾著一裡開外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彙聚在遠處。
彙聚在那些簇擁爭搶的扭曲身影。
一片壓抑的沉默中,李勝座下的戰馬焦躁地刨了一下蹄子,馬鎧的金屬撞擊聲顯得格外刺耳。
他終是耐不住這凝重的氣氛,驅馬向前半步,打破了沉默。
“家主,不如將其引而殺之!”
年輕人的血氣與無畏,在他身上顯露無遺。
對於他們這些在刀口上活命的親衛而言,解決麻煩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手中的刀,將麻煩本身徹底斬碎。
當然,李勝也並非全無頭腦。
他清楚,還有另一個選擇。
全隊即刻回撤,退守順義堡。
依托堡寨外早已挖好的陷阱溝壑,利用加固過的層層工事。
以逸待勞,等著這波數量不明的屍鬼自己撞上來。
借助地利,步步為營,層層削弱。
是著眼於當下,還是拖延於未來?
是攻是守,是進是退,一切決斷,皆係於家主一人。
李煜沒有回頭。
他隻是輕抬右手,掌心向下,虛虛一按。
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靜待手勢。
這一個動作,便堵住了李勝所有尚未出口的問詢。
無人看見,李煜兜鍪的陰影下,那雙眼睛裡早已掀起滔天駭浪。
他的瞳孔在急劇收縮。
視線死死鎖在屍群中幾處格外紮眼的鮮亮之上。
那衣服......
那血色?
一個最可怕的猜想如毒蛇般鑽入腦海,瞬間噬碎了所有理智!
“駕!”
一聲暴喝,毫無征兆!
探尋真相的衝動,壓過了所有的冷靜與權衡!
李煜不退反進,策馬近前,欲要看個明白!
“家主!家主!”
“家主!勿要犯險!”
慢了一拍的眾人肝膽俱裂。
先是呼喝,見李煜不理,也齊齊打馬跟上。
騎卒們為這突然的變故,急瘋了!
魂都快嚇飛了!
官道馬蹄聲震耳。
再沒有人顧得上去管,這動靜是否會驚動遠處正在進食的屍群。
......
前行不過百步。
“哎——”
李煜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猛地勒住了韁繩。
那一口氣歎出,仿佛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隻剩下希望破滅後的頹然。
他已經無法再用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
無法再去相信,那僅僅隻是一個巧合。
心中最後一絲僥幸,被眼前這副愈發清晰的景象,碾得粉碎。
那衣袍的顏色,果真沒有看錯。
一具,兩具,尚可狡辯是被鮮血染紅了衣袍。
可當那五具、六具,甚至更多的身影。
都在日頭下呈現出同樣的殷紅時,便隻剩下一種可能。
那衣袍,本就是紅色!
“籲——”
李煜不再前衝,也不再有半分猶豫,他麵沉如水地調轉馬頭,迎向身後追來的騎卒。
眾人堪堪勒馬停住,將他圍在中央,一張張臉上滿是後怕與不解。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