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既是後怕,也是焦急。
“家主!您怎能如此行險!若您有半分差池,我等……我等萬死莫贖啊!”
“是啊,家主!此舉太過莽撞!萬一......”
李貴、李勝等人也紛紛開口,言語間充滿了焦急的規勸。
“哎——”
李煜再次長歎,那歎息中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沉重與悲涼。
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抬起手臂,指向遠處。
那裡,被馬蹄聲所驚動的屍群已經騷動起來,一具具已無肉可食的屍鬼直起身,空洞的眼眶正朝著官道的方向尋視。
“你等可知,這些屍鬼......是何來曆?”
李貴等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又一次望向遠處。
血腥,殘暴,扭曲,嗜血。
活死人。
這就是他們腦海中最先浮現的詞彙。
“家主,這些屍鬼,自是自北麵山林中,追逐狼群而來。”
一個騎卒下意識地回答。
李煜解釋道。
“非也。”
“我所言,非此。”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最後定格在李忠那張隱含後怕與焦急的臉上。
李煜的聲音,在此刻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且瞧它們的衣袍。”
“那是紅袍戰襖......專供戍邊營兵禦寒用的。”
在遼東精銳儘出的當下,這背後隱含的可能,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連李煜的心中,都隱隱生出了怯意。
他一字一頓,道出了那個最可怕的,幾乎叫人不敢去想的結論。
“如今北麵,營兵就隻剩下邊牆守軍!”
“那些屍鬼中的一部分,是邊牆駐軍!”
話音落下,周遭瞬間死寂。
風聲,馬匹的響鼻聲,一切聲音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從眾人耳邊抽離。
這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是足以讓任何知曉遼東邊牆規模的關外軍民,都感到徹骨冰寒的深淵。
一眾騎卒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
這一次,他們不再關注那擁擠扭曲的進食爭搶。
而是死死盯著屍群中混雜的部分身影上。
紅衣,紅袍。
‘嘶——’
李煜點明其中緣故,幾個機靈些的騎卒,同樣馬上聯想到了什麼,後怕的倒吸冷氣。
有人呆愣,喃喃自語。
“邊軍......那可是邊軍......”
“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歿了?”
他們終於將李煜的話,和眼前這幅恐怖的畫麵,聯係在了一起。
李季深吸一口氣,聲音略帶驚慌。
“大人......這裡,這裡可還沒有到上林堡啊!”
“邊軍屍變,竟已流蕩至此?!”
李煜此刻,而已經從最初的震駭中強行掙脫出來。
隻是胸腔中的心跳,依舊是止不住的急促。
他看著那些屍兵,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到李季的問話,李煜深吸一口氣,壓下躁動的心思,複而言道。
“既然邊軍已屍變至此,你們說......”
“上林堡,怕不是沒了吧?”
不等任何人回答,李煜已經自己給出了答案,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是了,上林堡軍民……定是歿了!”
阻塞官道的各地屯堡,是大股屍鬼南下之路上,最難以逾越的障礙。
攀山越嶺,零星遊蕩固然可能。
但此刻,遠處可見的屍鬼不下數十,崗坡密林中尚有屍鬼還在一路循著血腥味,斷斷續續地湧出。
這樣的數量,絕非巧合。
屍骸複起,必有其源頭。
而這個源頭,此刻已昭然若揭。